（七）
黑色汽车缓缓开动，显现出地上一滩黑色汽油的痕迹。
顾民章心道不好，转头看向女儿，问道：“晓梦，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眼睛盯着地上漆黑粘稠的油漆，唇边升起一丝微笑，“我没做什么。不过，很快这个世界上就有两个该死的人要消失了。”
李宁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父女二人身后，开口依旧是平淡冷漠的语气，“不会的，他们不会死。”
顾晓梦转过身，错愕的眼神看着她，“玉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晓梦，你是不是有事该跟我坦白。”
李宁玉抱臂，眉间是难以消融的冰雪，安静的等待某人回应。
“你早都知道了？”顾晓梦难以相信，她精心策划的一切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李宁玉。
“是。”李宁玉扭过脸，“我早知道又怎样，我现在想听你的解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救了我最想杀的人。”她平淡的开口。
但凡今天换了一个人，顾晓梦都不会是现在的态度。
顾民章也对着李宁玉说道：“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连上级都没有汇报，就自作主张。”
顾晓梦听了父亲的话，目光突然尖锐起来，朝李宁玉发问：“老潘已经走了，这件事是你吩咐谁去做的，连爸爸都不知道的话，那就一定不是组织里的人做的。”
“是吴志国。”李宁玉坦然自若，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晓梦的计划虽然不成气候，但刚好可以将计就计。鹫巢铁夫和龙川走之前说的话你们没有忘记吧，他们要抓孤舟，龙川肥原还想重演一次裘庄捉鬼。而我，要利用这次机会，将龙川彻底除掉，而且，要他心甘情愿的赴死。”
李宁玉的回答避重就轻，根本没给顾晓梦反应的机会。
“你到底要怎么做，难道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吗？”顾晓梦向李宁玉逼近，居高临下的质问她：“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李宁玉瞄了眼顾晓梦轻颤的右手，牵起来，果然是微凉的，抬起头，和蔼温柔的目光瞬间化解了对峙的敌意。
“我还要问问你呢，我的晓梦到底有多少事是瞒着玉姐的。”说着，李宁玉纤细的指抚上了她的发，语气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顾晓梦不自觉的吞咽，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朝她袭来。
李宁玉上前了一步，轻柔的话声绵里藏针，“你昨晚夜里跑出去见了谁？”
“我......”顾晓梦吞吞吐吐，踉跄着后退。
李宁玉不依不饶，又上前一步，越发强硬了态度，“王田香对你有企图，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他替你做事。”
“那你要吴志国帮你......”顾晓梦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李宁玉逼进了墙根里，逼的她退无可退。
“我问过你，如果你当时跟我坦白，我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说这话的时候李宁玉的眼中有不可名状的悲伤，顾晓梦的心脏疼了一下，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怎么能让她难过，怎么能对她有所隐瞒呢。
顾民章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幕，已经大致可以猜出事情的全貌。看着女儿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帮她解围，对李宁玉道：“你们今晚就留下吧，晚一点你跟我说说详细的计划。”他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气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别在这里站着，带着宁玉去你的房间说吧。”
顾晓梦带着李宁玉回到自己的房间。
短短的几分钟内，顾晓梦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可都是有所隐瞒，一样是利用了别人的感情。怎么同样性质的事，她顾晓梦做就是错，但李宁玉做就一定是对的呢。
她不知不觉，一步步的掉入了李宁玉的陷阱中。
房间里有些热，顾晓梦打开窗子也无济于事，她低下头不敢看李宁玉，软软的说：“玉姐，我知道错了。”
李宁玉凑上去，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脸，“错在哪了？”
“我不该去见王田香，更不该瞒着你私自行动，可我真的是想向你证明自己，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顾晓梦酝酿了半天，说出来的话依旧没有什么说服力，苍白极了。
“骗都骗了。”她轻笑：“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顾晓梦目光狡黠，一把挽住李宁玉的手臂，贴了过去：“玉姐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真的？”粉嫩的唇中吐出娇柔的声音，竟撩的人心痒。
李宁玉的指尖攀上顾晓梦的肩膀，又在她胸前轻轻滑过。顾晓梦总是爱穿这样的洋裙，胸前大片的肌肤是裸露在外的。
她说，“以后少穿这样的裙子，我不喜欢。”
“不好看吗？”顾晓梦捉住李宁玉的手，停在滑腻的肌肤上，暧昧的划着圈。
“你穿洋装很好看。”李宁玉挣开她的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圈住了她的腰身，轻轻一提，唇自然的贴进她的耳朵，“罚你以后不许穿这样的裙子。”
不许在人前那么好看。
吃过午饭后，李宁玉去了顾民章的书房说话，顾晓梦就这么一直蹲在房门口等着。
李宁玉推门看见那人，忍不住笑了，无奈的拉她起身：“一直等在这？”
“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顾晓梦蹲的脚麻了，一瘸一拐的跟在李宁玉身后。
“毕竟你还不是我们的人。”李宁玉说完，又怕她多想，赶紧哄了一句：“不过你是我的人。”
顾晓梦正要不高兴，结果被一句话说的欣喜若狂，步子一大忘了自己的脚正麻着，狠狠扑在李宁玉后背上。
李宁玉回过身架着她的双臂，无奈的笑：“多大的人了，路还走不好，真摔着了怎么办。”
“玉姐，我脚麻了。”顾晓梦赧然，借着机会直接挂在李宁玉身上。
李宁玉也任由她去，只是某人腿麻了还不老实，手不住的乱摇乱摆，惹得她直皱眉。
李宁玉脸上一惯是宠辱不惊，凉薄安谧的，天塌了她眼皮都不眨一下，为了顾晓梦倒是喜怒哀乐全占了。
回到屋子里，顾晓梦伏在她腿上，直勾勾的盯着李宁玉的脸，指尖俏皮的一停，落在她眉间，“玉姐，你的眉真好看。”
李宁玉觉得痒，便笑着拂去她的手，随手拿来放在床边的一本诗集，翻看起来，“想不到，你还读这么肉麻的情诗。”
“肉麻？是哪本。”顾晓梦不舍的从她粉妆玉砌的脸上移开，落在时机的封皮上，“哦，这是他们送的。”
“他们是谁？”
顾晓梦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干哈哈想蒙混过去，“没谁，就一个朋友。”
“啪！”的一声，李宁玉狠狠的合上书皮，将诗集扔在一边。
“玉姐，你这是怎么了。”顾晓梦被吓了一跳，坐直了身子，怯怯的问她。
“撒谎成性，看来我是罚你罚的还不够！”李宁玉脸偏向一边，双手抱臂，看起来竟然有些天真的可爱。
多难得，能看到李宁玉这样的表情，怎么罚都值了。
顾晓梦想着心里又愉悦了几分，不但没有被震慑住，反而嬉皮笑脸的往她身上蹭，“玉姐，我错了嘛，这诗集是刘宗林那个蠢货送我的，我都不知道竟然还留着，真晦气。”
“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你这么说未免让人心寒。”李宁玉缓缓推开她，垂了眸。
顾晓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姐，你今天的醋可没少吃啊，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喝，免得你一会儿把自己给酸死了。”
“顾晓梦！”糯糯的一声，像朵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反正我都是玉姐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顾晓梦又靠在她的肩上，轻轻柔柔的来了那么一句，“我的心是玉姐的，人也是玉姐的。”
“心我看不见，人我也没得过，怎么算是我的。”她轻笑，伸出食指轻轻戳开她的脑袋，眉眼中是怎么也化不开的柔情。
“那玉姐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顾晓梦笑的明媚又浪漫，没骨头似的又朝她靠过去，轻浅的开口：“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送到玉姐手上。”
“我可不要，怪吓人的。”李宁玉这次不但没有推开，反而是轻轻拢住了她的肩，“不过，人我就收下了。”
李宁玉唇边噙了笑，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是顾晓梦怎么做梦也想不到的。
柔软细腻的浅吻后，搅的顾晓梦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再也聚不起来。
手指顺着发稍，移到她的背上，动作缓慢且细致。
“玉姐，我教你。”
李宁玉听了，白了她一眼，唇边漾起再温润不过的笑意。
顾晓梦想捉住她的手，却被她轻巧的躲开了。
“也是，我的玉姐可是天才，用不着我教。”顾晓梦的脸异常的红润，只因那双看似规矩的手不停的在她身上小心探索。
李宁玉贴在她耳廓，把嗓音放的低软喊她的名字，颤巍巍的探出，学着她从前的模样，在她耳边画圈打转。
顾晓梦觉得眼前天旋地覆，下一秒李宁玉更是用了力气擒住她两个手腕举在头顶，她定定的望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离下方的人越来越近，那人的呼吸便由浅渐浓，双眼迷离。
李宁玉的动作朴实自然没有那么多花样，她伸出双臂圈住李宁玉的颈，细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意乱情迷间，她看似严肃的说：“玉姐，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说了一半，声音逐渐隐去。
李宁玉唯恐自己做的不好，便拉开了一点距离，只见她双眸中带了诱惑的情愫，两颊绯红，骄傲的攀附着她的肩，嗓音从鲜润明潋的薄唇中吐出，“很帅。”
这样诱人的姿态，任谁见了都会为之一振。
李宁玉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这些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情欲二字何解，情深便欲重。
李宁玉这么个摘仙一样不染凡尘的人物终于是被顾晓梦拽到了人间。
她将脸埋在她的颈边，身体不断的颤动。
顾晓梦含着泪，销魂蚀骨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力度渐渐变大，身下的人似乎到达了极点，开到荼靡，美艳凄绝，痉挛时她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汗水浸湿了黑发，痛苦欢愉间仍要不死不休的缠绵，恍惚间，她听到李宁玉的低语，“我害怕。”
顾晓梦瞬间湿了眼睛，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伶仃的肩膀，淡薄的身体，在顾晓梦眼里李宁玉像是神一样的存在，可第一次，她觉得她的玉姐如此弱小。
顾晓梦执拗的骄傲的扑向她，手在剧烈的颤抖，她胡乱把她塞进怀里，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她手忙脚乱，无措的抱着她，加深力道，骨骼碰撞在一起，磕的生疼。
她的眼睛清澈的像一个婴儿，她说：“晓梦，我不怕牺牲，可我害怕会失去你。”
是得到了你的心，得到了你的人，最后还是失去你。
此刻，顾晓梦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就此合为一体，那样就再也不用害怕失去。
她们紧紧相拥着，眼泪溃不成军。
第二天一早，顾民章放下报纸看了看墙上的挂表。
“晓梦她们还没起吗？”他转头问向密斯赵。
顾晓梦神清气爽从楼梯上下来，来到餐桌边，捏了一块面包兀自吃了起来。
“李宁玉呢？”
“吃了药睡着了，可能是昨晚太累了，今天早起玉姐哮喘就犯了。”顾晓梦笑着端起一份早餐，喜滋滋的往楼上走。
顾民章看了一眼密斯赵尴尬的低下头。
李宁玉一睁眼，就看见顾晓梦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托腮笑的明媚。
相比李宁玉的苍白，更突显出顾晓梦的气色红润。
她咳了一阵子，扶着顾晓梦坐直身子，苍白着一张脸笑道：“怎么，一大早就给我送甘草来了？”
“小气，怎么还记着呢。”顾晓梦端来早餐，摆在她面前：“我是来喂玉姐吃饭的。”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需要人喂。”李宁玉抬起手摆在她眼前，只看那白玉般纤长的手指正止不住的发颤。
一想起昨晚哭过之后的场面，李宁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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