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46）

风吹来，分动她两边的碎发，发梢扬起遮住视野，再次落下时，她看见少年眼底的担心和愧疚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因为我的失误，利威尔班的大家才会回不来”

阿嚅张了张嘴，他又极其悔恨地垂下头攥着拳头

“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少年的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雾，黑雾里却是张张温暖的笑脸，阿嚅缓缓下床走到他的面前，洁白的双脚停在他的眼下

艾伦刚要抬头，感到一阵温暖

阿嚅用手臂将他圈在怀里，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一双翡翠绿的眼眸的震惊很快化作痛楚

一滴温热的的泪水滴在肩膀上，一滴滴眼泪持续打湿着，透过衣服，她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如蚂蚁一般一点点侵蚀着他内心最不坚固的地方

她用手来回抚摸他的耳垂至脸边，将泪水抹去，无声的给予温暖

“艾伦，别后悔了，后悔，就让你的脚步变得沉重，让你的内心越来越乱，如果你也看不清楚了，再次下了错误的判断的话，我们就……”

她停了停，发觉到艾伦的哭声越来越弱，她忽然就不忍再说下去了，抬手抚摸着他的发顶，鼻间微微发酸

“我会一直在的，艾伦，我不回去了”

少女的声音像教堂安静的祷告一般，轻的被风一吹就消散，但又无比坚定虔诚

柔软的长发被艾伦的脸埋进怀里，他似乎并不在意被长发所铺着，只是低声呜咽着

她忽然笑了，浅浅的，如释怀般的笑，一直笑出了眼泪

“艾伦，我不回家了”

少年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的情绪险些将她掀翻，少年伸手拢着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岸边唯一的草一般

往怀里拢着，紧紧的将少女并不丰厚的后背抱着，手掌按着后背，五指紧紧的摁着

此刻就算有龙卷风袭来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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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敏去”

她神色淡然，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然，众人一愣，韩吉有些惊讶道：“爱尔敏吗？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可能就提前攻击爱尔敏吧，并爱尔敏战斗的话……”

“韩吉”艾尔文双手放在桌面上，示意韩吉暂时别打断，让她继续说下去

“正因为爱尔敏没有攻击性”她的眼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没人看得清楚她究竟是什么

“所以才能做到”

爱尔敏的惊讶很快就散去了，他并没有不理解，而是站起来，继续接着道：“或许我是适合去的”

“不，是最适合”

她的面庞上没有半点迟疑，“曾经她将你掀翻在地，却没有杀你，而是掀起你的帽子看了看离开了，第二次也是马翻了，额头才会流血的”

“爱尔敏，你低估了她对你的善意”

“利用这份善意……真的好吗？”

爱尔敏的话显然并不成立，他的语气和信心也相当弱，空气中并不凸显

他也很恨，但他始终觉得，那是日夜相处三年的同伴，怎么都无法接受

“如果她不是更好，没人愿意相信她就是女巨人，嗜杀那么多人的巨人”

嗖的一声，一把短刀屹立在桌面上，刀尖刻入桌面

“是朋友，也是敌人，对敌人心软就是把朋友往火坑退，爱尔敏，你能做到用这把短刀捅死她吗？”

众人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后停在她的脸上，艾伦没说话，牙咬的很紧，三笠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

利威尔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沉着，并没有过多明显的情绪，但听到“用短刀捅死巨人”这种说法时，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不带冰冷的耻笑和嘲讽，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看向她，觉得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了

虽然不成熟，但决心很惊人了，不是吗

“做不到的话，爱尔敏，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但前提是，你还记得前辈们和同伴们的牺牲吗？”

她的目光如麦芒一样，看似不具攻击却根根扎人，直直戳进心窝里

“若没有她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每一次壁外调查都会死人，但让本不该死的人丧生，就不可原谅”

她与亚妮关系根本不算差，或者说，她与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但在事实面前，她平静的让人意外

“我没有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和理解她，倘若未来我再见到她，或许又不是现在敌对关系了”

她的理论被艾尔文直接认可，决定由爱尔敏去引亚妮出来，阿嚅伤的重，只被允许远处观战

而艾尔文却要离开，她没有询问为什么不在场指挥，只是很快的要离开

艾尔文叫住她，阿嚅没有与他对视，而是面对着他默默的等待着，许久，艾尔文才道：“去吧”

这算什么意思？

阿嚅怀着疑问离开了，她不想过多与艾尔文相处，与他相处总会被问出什么来，内心根本就是透明的

他似乎根本不会在意她一肚子的想法，那种超越时间的目光，仿佛可以将她的不诚实放大

每一步都略显沉重，她心里存疑

到底他想说什么？一惯稳重目光深远的艾尔文也会说不出来的话？听起来，好像是某种嘱托

算了，她胡乱的披上披风，往外走去

一路上，或是同伴或是受伤的同伴，向着光，走着，同伴的瞩目使她不得不越走背挺的越直

“今天的阳光……真刺眼啊”

她看见了侧着身子，向她看来的艾伦，远处站在马边的爱尔敏，神情沉默

她的面庞忽地温和下来

“你们看啊，阳光多好”

“世界上有两种不能直视的东西，刺眼的烈阳和险恶的人心”

“但也可以直视，列如阴雨天气的烈阳，和愧疚下的人心”

恶意会滋生会蔓延，唯有心中唯一的善会永存

众人上了马，她却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

“你们先走吧”

我很快就来

第一次，她感到了与他们的距离

他们沉默挣扎的脸上，是对她的不语，距离不远，但没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