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上残月4

不知道是不是王胜的错觉，从阿水踏入房间时，小人鱼的俏脸上露出慌乱，与其说是慌乱，感觉更像是被抓包后的心虚的神态。

阿水和小人鱼的视线对上，电闪火石之间一触即发，王胜从阿水稚嫩的脸庞上看出一丝不明。

“好漂亮！”阿水夸赞道，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透明玻璃缸里摆着鱼尾的小人鱼，眼里犹如王胜初见人鱼时露出的惊艳之色，不过更甚，有种痴迷的表情。

王胜颇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也是如阿水这般的目光，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痴汉，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这一样盯着别人，确实容易引起嫌疑。

“阿胜，你捕到人鱼了，把它献给国王你就可以替你哥哥报仇了！”

阿水隔着玻璃缸伸手按在上面，描绘人鱼在海水中闪烁的蓝色鳞片和不停晃动的尾巴，像是要对待他珍视的宝物似的，痴迷沉醉。

王胜走到窗前，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水，心底在想如何与阿水谈起关于小人鱼的事。

听到阿水的话，他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他才来这里不过一个晚上再加上一个早上的时间，对于如何捕鱼，完全是个新手，要是被亲近的人识破了身份，他不仅不能为原主报仇，还得搭上性命喂了大海里的鱼。

有心人只需要传一个谣言，坐实了原主被他夺舍，正好又捕到了人鱼，涉及利益之争，愚昧无知的人会立刻朝他露出凶残嗜血的一面，这是人的劣根性——贪婪与从众。

见阿水扭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心安了稍许，阿水似乎对他如何捕到人鱼的过程没有半分好奇。

不过现在阿水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王胜敏锐地察觉到阿水对他某些方面的态度变了。

“是啊，阿水，这是我第一次远行航海，捕到人鱼，为了替哥哥报仇，面圣时我一定要亲自将它做成鱼汤献给国王陛下！”

王胜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小人鱼，最终与阿水的目光对视上。

小人鱼像是感受到他话里的恶意，缩在角落里，看他看向它，对他龇牙咧嘴，做了一个鬼脸，却没发出嘶鸣般尖锐的声音。

小破孩似的……王胜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形容，收回视线，注视着阿水的脸。

阿水怔了一下，见他望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落寞的神情，抬手按在他肩上。

“哎，你可捕到人鱼了！作为兄弟，我也替你高兴，以后国王陛下器重你时，可别忘了我啊！可怜我陪跑了一个多月，连人鱼影儿都没找见。”

王胜很快意识到阿水心里不舒服，接话道:“阿水，我也是碰巧，兴许你今日下海便能捕到。”

“……可能吧……”阿水深深看了一眼玻璃缸里的小人鱼，抬手挥了挥，“阿胜，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人鱼，没想到会这么漂亮！好想多看几眼，可是没过多久就要送到宫里了。”

“再漂亮也都是祸害，我哥哥因为它在海难中与我和家人失了联系，我恨它！恨它们让我哥哥离开了我！”

王胜突然有些抑制不住的仇恨朝大脑和心脏涌去，瞬间心脏揪痛，仿佛被捏住了命脉一样，叫嚣着杀了它，就能替哥哥报仇。

不许他心软，也不许阿水阻止他，也不能多留那条人鱼一刻，任它再美的皮囊也掩盖不了它和它的种族犯下的罪孽！

阿水见状本欲离去，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朝门外走去，合上了门。

王胜恢复神智，抬手按在玻璃缸上，看向玻璃缸里瑟瑟发抖的小人鱼，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脸色苍白。

“小家伙，别害怕，刚才是唬人的话。”

小人鱼起初不敢过来，后来见他耐心等待着，也如同他的动作一般，将手贴在玻璃缸上，隔着透明玻璃，一人手、一鱼掌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