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述

你说一个人有可能会一夜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只感觉我兴奋得无以复加，整个灵魂都在兴起地颤抖。

太有趣了。

我的世界是灰色的，我觉得我和学校里路边走着的流浪猫狗毫无区别，任何事物在我的瞳孔内都分辨不出任何颜色，更不用提能让我专注超过三秒钟的时间，三分钟热度这种词也不适用于在我身上，对我来说，三分钟都太久了。

我自认有情感缺失，甚至有部分反社会人格。从很小的时候记忆开始，就讨厌人群聚集的地方，现在在学校餐厅排队时仍然会产生残忍可怕的想法，让他们消失的话怎么样？会不会周围安静许多？

那天我母亲以畸形的姿势躺在楼下路地时，她身边也是围绕了一众人把她圈起来，人们叽叽喳喳的就是不打电话不伸出手，好像她是被决议后判决烧死的女巫，我知道关于她的私生活消息各方邻居都喜欢背后评头论足的，我就挤进去平淡地看着她的面容，最后按部就班地给医院打了电话。

我一直很清楚她在做什么，陪不同的男人，每次回到家戴着谁赠与的饰品和浓烈的香水气味。我也不太记得她什么样子了，也许是临别最后一面和她躺在地上的模样，她疲倦地坐在客厅沙发在我面前点上一根烟，说：“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你明明笑得很开心很漂亮的。”其他就只剩下模糊的画面了。

他们听说我一个人住在那个家里就把我接走了，我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也深谙他的愧疚感在作祟，第一面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喊我的名字，渽民啊，不带前面的姓。这个地方的人都习惯这样，大人和小孩讨厌我，灰色的人们无视我，我就像幽灵一样游荡在这里。

起初我的挣扎在于我发现了一间无人用的阁楼，他们把旧物收在那里，无人走动也无人清扫，暗处会有蜘蛛网结生这样，我发现了一台钢琴。我不知道算不算缅怀还是想念的情绪，我在弹它的时候大脑里会像走马灯地穿过女人送我去钢琴辅导班的场景，她像每个温柔负责爱自己儿女的好妈妈，蹲下来拍拍我的肩膀，和老师说拜托了，再见啊我的渽民......可惜想不起来脸了，我就奇怪地看见了我的泪水弹落在黑白键上，慢慢地眼前一片模糊氤氲，这是我唯有的一次哭泣吧。

后来某个发疯的女人在三更半夜来我的房间掐我脖子差点窒息没有哭，李帝努和我第一次打架我因为从不运动被按在地上打没有哭，打碎这里东西的时候大人奋力的掌掴我脸肿得一边耳朵耳鸣也没有哭，反而逐渐会笑了，我捧着我的脸颊在浑身哆嗦地发笑，人们像看疯子的目光看我，我看清了他们眼底的恐惧，很好，来害怕我吧，这样我才喜欢。

可是还是没劲，为了不在学校里整日在厕所隔间被泼水锁着一天，我就只能去思考出更复杂的办法返还，直到他们无力回击为止。这样得来的人际关系让我很是疲惫，男男女女看见我的脸，都来试图靠近我，可是听说我的性格和狠毒的手段后，又试图远离，真没意思。

升入中学后，那个姓林的女孩，又整日没皮没脸地黏在李帝努身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她在，瞥到自己的时候还会再用不屑恶心的视线瞪我一眼。要是我告诉她，以前在李家玩捉迷藏游戏，她把李帝努误认成我，喊王子殿下还强亲了我一口怎么办？你说她会不会立即羞愤地把我从天台推下去呢？

结果却没想到，要从天台跳下去的不是我，是她自己。那天我在楼底下，看着聚拢的人群又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关于李帝努的最新罗曼史时，我刚觉得索然无趣准备抬脚就走，就听见上面有人在喊林愿要跳楼了。

我看着大部队往学校电梯挤，就插着裤兜一个人爬楼，因为目前还没有好玩的事情，就走上去看看，脑海里忽然想象林愿那个丫头痛哭流涕哭成大花脸的糗样，能供我解闷三秒钟。

但是林愿站在高处一番无营养地宣讲后，转过身那个眼神，与过去许多年都全然不同，一瞬间像一根尖锐的刺，刺中了我的心脏。她探究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顿过两秒，我就决定把她抱下来，她猛地僵硬了身子在我手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人的色彩，那样绚丽耀眼。

我的小公主总是缺乏耐心，对这个世界包括李帝努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和我身上有着同样的气味，我们像两个隔绝在独立空间的人，我聊有兴趣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她似乎也很了解我，处处提防试图远离着我，但又下不了狠心，目光好像在看一只被雨淋湿了回家的小狗，给我发来这样一条消息：罗渽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来吧，渴望我吧，我的女孩，彻底为我沦陷，明知我贪婪嫉妒各种丑态也难以自拔，我们终会在爱中拥抱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