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前路漫漫

车窗外的寒风如怪兽吼叫，卷起的雪屑排在车窗上汐汐作响。支湃闭目养神，如霜闲来无聊，问道：“路登，你是怎么就学会狼族的语言的呢？”

路登眼泪差点流出来，激动地一时不知从哪说起。

如霜看他这样子，叹道：“看来，你也是受了一番磨难，才会如此的语塞。”

路登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女人缘，从来没有任何人主动和我聊过天。我学狼族的语言说来也很简单，我六岁那年，我娘带我去地里干活，把我放在牛背的框里，正赶上狼族踏破天陉关，他们抢牛的时候，顺便也把我带回了这雪域冰原，我在这儿放牛，也就学会了说这里的语言，过了三年，他们说我不是雪狼子孙，又把我送回了孤零岛的牧郡。我无以谋生，也就成了译官了。”

如霜同情边听边点头。

马车一路向前，速度不快，可忽听不远处有疾驰的马蹄声，外边的赶车的向导冲车里喊了一句，路登翻译道：“远处有快马飞奔而来。”

支湃闭着眼回道：“咱又不是聋子，这还用他说。”

快马瞬间就迎面而至，马上的人粗门大嗓问了一句：“嘿，赶车的，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车夫呜哩哇啦连说带比划，马上大汉骂了一句：“日他娘的，鸡同鸭讲。”

车里的路登探出头去：“好汉，你是孤零岛来的吧？”

马上大汉高兴地喊着翻身下马：“哎呀，终于遇上一个会说人话的。我现在有急事要去找狼族的狼主，请问，从这儿一直往北，就能到，是吗？”

路登点头：“没错啊！你跑了多久了，饿了吧，我们车后边还有肉干，你垫补两口吧！”

大汉一抱拳：“太好了，他奶奶的，都快饿死我了。”

车上的支湃忽然睁大眼睛，他脱口而出：“这，这是宋秃子！”

支湃撩开车帘，问道：“秃子，是你吗？我是桑全！”

宋秃子一愣，看清楚了支湃的模样，身子一软咕咚栽倒在地，咧着大嘴呜呜直叫唤：“桑全啊，我就是去找你的，我这是在做梦吧？”

如霜知道，这是宋秃子一口真气憋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终于找到支湃了，精神一放松，身子受不了了。

支湃下了车，把宋秃子搀扶上了马车，又是给倒水，又是给递干粮，一时间车厢内非常拥挤，路登识趣的下了车，骑上了宋秃子那匹马。

支湃知道宋秃子肯定有急事，问道：“宋大哥，你怎么来了？有急事是吗？”

宋秃子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点头，一张嘴喷了无数的饼渣：“十万火急，如冰公主、宁公主都被关起来了，赵夏、东方霄、小仙贝和如夫人也都被关起了，我被他们征用当厨子，我是趁人不备，抢了一匹马到这儿来寻你的。”

支湃大吃一惊：“战云飞这狗东西，又是他背后使诈，对不对？”

如霜着急地问：“六万翠屏山军队怎么样？”

宋秃子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公主，你们的士兵没事，而且，这背后捣鬼的还真不是战云飞！他也被关押收监了，这事你听我慢慢给你说。你们俩被野人给抓走了，那条巨龙跟疯了一样……”

宋秃子就把以往的经过，巨龙如何失控，宁霏儿和白季九夜探兵营，战云飞求和…说了个详详细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低着头，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支湃追问道：“然后呢？到底巨龙降服了没有？”

宋秃子点头：“嗯，最后是海神把巨龙给降服了。”

支湃纳闷的抬起宋秃子的下巴：“你怎么了？娘们唧唧吞吞吐吐的，谁能把海神给请出来呀？”

没等宋秃子说话，一旁的如霜答道：“肯定是我爹，我父王的呼啸吼声能激怒巨龙。”

宋秃子点了点头。

支湃长舒一口气：“那你直说就行了呗，卖什么关子啊？”

如霜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捂住了嘴：“宋大哥，是不是，没人能……父王，女儿不孝啊……”

如霜忽然哇的痛哭失声，哭到最后，背过气去了。

支湃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扭头问：“难道无常圣人……他……”

宋秃子长叹一声：“没错，安抚海神需要如霜吟唱，但是，当时没人会，无常圣人为了救大家，他舍身赴死了。”

支湃单手把如霜拥在怀里：“既然如此，如冰和那个孤零岛的公主，怎么会都被关押了？”

宋秃子道：“本来被关押的，是宁霏儿的二哥，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把他三哥给关进了监牢，把二公子从监牢里放了出来，谁成想，出狱之后，她这二哥，也就是之前的那个岛主，竟然怕宁霏儿威胁到自己的位置，设摆酒席，把这些有功之人全都聚拢在了一起，然后收网，一齐给抓了。现在，他重掌孤零岛岛主的宝座，接管了翠屏山几万大军，当然，他还把自己的三弟给乱刃分尸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前来找你求助。”

支湃没想到，自己出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间脑子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轻抚着如霜的头发，叹道：“本以为风生水起笑傲江湖，却不料人心难测身陷囹圄，不管怎么办，我得回去救这些朋友，但愿，小则能坚持过这一次的洗牌之夜。”

马车跑了两天两夜，如霜眼泪几乎流干，这一日天亮时，远处群山起伏，支湃为了转移如霜的注意力，领她下了车，一指远处：“咱俩逃跑的时候，就从这斜插过去了，跑到那个山包的小山洞里。”

路登咬着牙说道：“你俩这就叫棺材铺掌柜的咬牙——恨人死的慢哪！”

如霜情绪稍微有些缓解，回忆道：“没错，还真是这儿，我就是从这儿捡的那颗石头。”

支湃哈哈直笑：“那叫手雷，鸡蛋大小就能炸死二十多只野狼。”

宋秃子一撇嘴：“吹牛吧！你小子办事挺靠谱，怎么说话就这么不着调呢？风这么大，闪了你的舌头可怎么办呐。”

路登心有余悸地拽了拽宋秃子的衣襟：“他真没吹牛，我亲眼所见，比拳头还小的东西，在地上炸出三尺深的洞，二十五匹狼没有一只活下来的，气浪翻滚的时候，就像房子塌了一样。”

宋秃子瞪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还等什么，咱再去捡一个，到时候扔到那忘恩负义的孤零岛岛主的裤裆里，把他炸成沫沫儿！”

路登摆手：“你肯定知道，这里是禁区啊，危险四伏。”

宋秃子嘿嘿一笑：“他俩人骑着马都能上山包，看来就是没事儿的，这么着，你们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支湃和路登一个没拦住，宋秃子跳上马，一拍马的屁股，直奔山包而去，只跑出去了半里地，平地一声雷，宋秃子不见了，那匹马也不见了，他在大家面前就这么血肉横飞，散落一地。

如霜捂住嘴巴，支湃张大嘴巴，路登瘫坐在积雪的路上……

马车再次上路，一路上三个人默默无言，支湃却在思考一个问题：甭管地下是何种炸弹或地雷，威力早已经超过了自己所在年代的威力，即便是反坦克地雷也不会是这种效果，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块土地上存在过更高级的文明，所以，才能解释无线供电和那颗手雷，以及刚才地雷的威力。

忽然，支湃的脑子种灵光一现：难道这里曾经经历了高科技文明，然后人类毁灭，之后又循环轮转？

还是如当年南宫文韬所言，每一个世界，都有一双天眼，冷冷的瞧着众生……

支湃扭头问路登：“你小时候就被掠到了冰原，那时候，你身上有塔布了吗？”

路登被支湃哪也不挨哪的问题问得一愣：“我想想啊，那时候我身上应该是有一丁丁点。”

支湃又问：“雪域野人为什么没有塔布的结算交易系统？”

路登道：“噢，你问这个呀，咱们很小的小时候都是成群结队的去开脑，你耳后这不也有疤痕嘛？开过脑之后就能接收和支出塔布了。”

支湃在脑海中想象各种可能，可千丝万缕的思路都搭不上界，而前方已经到了天陉关下。

支湃把想到车夫打发了回去，自己站在城门下高喊：“看城门的听了，我乃是你们岛主要捉拿的犯人，我身边这位乃是翠屏山的小公主，赶紧开门把我俩送进程，你们立功受赏的机会到了。”

城上士卒一瞧，城门下之后三个人，于是，成群结队开了城门，把三人推推搡搡带进了牧郡。

宋秃子不明就里：“我请你回来难道就是来这儿送死的啊？”

支湃回道：“别急，与其绕弯弯，不如走直线。这里要速战速决，还有更要命的地方，等着我去呢。”

如霜幽幽说道：“现在，我真的没有什么亲人了，只剩你了，你去哪，我就跟你去。”

支湃拉着如霜的手，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