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圣母的门徒（三十）

胡离觉得脑中响起一片飞舞的蚊蝇的喻叫，他努力地想睁大眼睛，眼前立刻被一片刺眼的白光淹没，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让他恶心得想吐，他想要揉揉太阳穴，却发现双手已经在一把椅子的后背上动弹不得。怕是脑震荡了。

他心里这么想，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他不由得苦笑，肺炎还没有痊愈，现在又加上脑震荡，自已这段时间和医院还真的算得上相亲相爱。

他身在一艘船上，因为他听到了水拍打船触发出的声响，也听到了马达全力运转的声音，而他所在的是船中的货仓，不过这里并没有货物，显然是为了逃跑已经抛弃了那些。

而他眼前的人是里德尔，活的里德尔。

“背叛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我并没有看到背叛的轨迹。所以你的背叛是不合理的，所以这也是一直让我疑惑的地方……”

胡离看着他的眼睛哺哺地说。

那是一双冷静的眼睛，很可怕——危险，有力，聪明却又固执，还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脆弱和敏感，他带着那种清醒，犯罪的清醒。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留着一副大胡子，但是身姿挺拔，带着一种侍者的彬彬有礼，胡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发现，如果这个人荆了胡子不就是那个被怀疑死亡的史丹利吗？

然后他又看到了艾米丽，这个女人更冷酷了。

“克林特，医生，亚瑟，麦考夫……果然是你们策划了这一切！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太聪明了，时间也选得刚刚好，警力全部分散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你们竟然真的把从前抢来的珠宝放在了墓地，又去打劫威廉的宅邱！”

“哦，不，不是我们去打劫的威廉的宅邱。”里德尔纠正了一下，“这世界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多米尼克的仇家不少，拼着自己坐牢也要把他拉下马的人大有人在！”

“那些人真是没脑子的笨蛋！”胡离嘟嘴了一声，“你们是在地铁支线的墙壁上开了大洞？”“是的，从那里进入他们的电梯井，然后进入保险库，托你和那个小警察的福，我们定位了我们要的东西在哪里。实话说，阁下实在是有点麻烦，从在法庭看到你我就觉得事情不妙，所以让罗宾去拖住了你。”克林特律师说，“我们没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想要拿回母亲的东西罢了！”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你们对我实在太不友好了。”胡离挣了挣手上的绳索，“我是个病号，这点医生可以为我作证，我很难给你们带来威胁。”

丹尼尔医生想要开口，但是克林特用眼神制止了他。

“什么都要以防万一，不能有疏忽大意，那会导致整个战线的溃退！而我能看出你在想什么！”艾米丽蹲下身冷冷地审视着胡离，这是胡离第一次和这个女人过面，他再次确定，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冰山女神。

“我们都是玛利亚的孩子，就像念珠珠串上的一个小小念珠。”说话的是亚瑟，“我们要为她复仇，那些为了宝石就杀掉她还有我们兄弟姐妹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她是我们的黑人妈妈，她来自南非。所有人都知道南非是出产钻石最多的国家，但是他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那些钻石上所蕴含的血和泪，玛利亚妈妈在十几岁的时候跟随父母偷渡到了这里，后来辊转得到了英国的绿卡，而她父母从南非带来的最珍贵的财物，便是一块儿钻石的原石，这块原石后来被多米尼克切割成两部分。

“如果我们的妈妈能够藏起她拥有的钻石原石，也许她不会遭遇杀身之祸。她想扩大爱心之家的规模，去抚养更多的孩子，但是她需要钱，政府和社会所给的援助只是杯水车薪，所以她想把钻石卖掉，而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举动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多米尼克那个混蛋，不想付钱却还想得到钻石，于是他雇佣了歹徒，趁着骚乱抢劫、杀人、放火。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亲人，我们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我们虽然离开了英国，但是给他准备了厚礼，他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什么！”

“离开英国……你们要去法国是吗？”海风黏腻

地吹来，带着雨水的气息，胡离皱了皱眉，“不管你们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你们依然是在犯罪，你们害怕被发现，害怕被抓捕，你们不敢行走在阳光下——即使你们是在拿回自己母亲的东西，你们仍然知道自己不正大光明！所以……”

“不要说教，而是面对现实吧，男孩！”亚瑟抽出自己的折叠刀摆弄着，他一刀割开了绑在胡离身上的绳子，把他推揉到了船触边上。他看了看远处，那里有一艘巡逻艇正开足马力驶过来，而海上，也正在酥酿着风雨。

“虽然先赶来的只有一艘船，不过一会儿就会有大批量的警力过来，我们为了离开，不得不这么做，聪明的小子，会游泳吧？抱歉！

艾米丽毫不怜惜地把胡离推进了海里。

充满水的肺叶、气管和支气管中，分泌出大量稠的分泌液，水和空气凌冽地划开胸口的剧痛，像七首插进身体一般，海水带来的撕裂般痛觉随着粗重的呼吸仍然在折磨着他的肺部。

“救命，我不会游泳！”胡离悲鸣了一声，四肢徒劳地挣扎，最后绝望地朝水中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