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忆

“不知你是否愿意去灵犀阁看看？她也曾是灵犀阁阁主，浮云楼并没有太多关于她的故事，可是灵犀阁却有。”

许是蓝青的冰系法术，让颜爵多了几分熟悉之感。

“灵犀阁？”她先是一惊，随后便婉拒了颜爵的邀请。“那是我们普通仙子望尘莫及的地方，虽然我知道司仪是出于好心，不过…若我去了，恐惹人非议。”

“也是。”颜爵收起了折扇，转念想了想，便继续说道：“那就去我的玄意殿吧。”

冰川的确非常人能久留之地，况且这个地方，对于颜爵来说，算得上是一处伤心之地了，他不愿在此处睹物思人，诉说他与她的故事。

出了这冰川，仙境便又是另一番天地。

夏季的晴日，在这绵绵无尽的雨后逐渐升温，南风虽吹得猛烈，但也温柔。

竹避声动，青山渐渡，迢迢鹿鸣处，这本该是玄意殿应有的样子。

可这玄意殿，却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与先前的那般美好意境格格不入。

“借酒消愁，可不是个好办法。难道身体难受了，心就不会难受了吗？”蓝青边说边向殿内走去，俯身拾起地上杂乱堆放的酒瓶。

“其实我根本记不起和她之间的一些事了，我只知道，每每想起她，我的心就很痛。”

“记不起？”

“不过是时间法术罢了。既然是她做下的决定，我便听从她的选择吧。如今还能想起一点往事，我已经知足了。”颜爵缓慢走至那幅画前，抬手欲抚摸这画中人，犹豫停留许久，又不动声色地将收收回。

“冰公主…真的和传闻中一样美。”蓝青也盯着那幅画入了迷。“这么多年在仙境，我们看到的司仪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当时也曾感叹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今日一见…突然就明白了。”

“可我从前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也难怪她…”颜爵默然片刻，露出略有失望的神色。

“给。”她向他递上了一杯未开的新酒。“你不是说酒能消愁吗？让你回忆起伤心的往事，实在是不该。”

她将酒置于案台，随后便走向了那把灰尘渐渐增厚的古琴旁。

“见笑了，这把琴是她赠我的。她离开后…我便也无心再谈这琴。”颜爵一边轻启新酒，一边紧锁眼眸。

“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她一边拨动着琴弦，一边对颜爵说道，“这琴，确实很配司仪。你以为冰公主她不懂你，其实她最了解你，不然，也不会将这琴赠予你了。”

说罢，她轻扫了琴弦之上的灰尘，素手宜琴。琴声缓缓溢出，似亘古般无尽而悠长。

醉酒且听这琴音，思绪将颜爵拉回了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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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玄意殿。

“喂，颜爵！起来了！”庞尊用力的拉起倒在地上的颜爵。“你这是又喝了多少酒？！堕落成这样，这还是灵犀阁司仪吗！”

“庞尊，你来了。”颜爵睁开微醺的双眼，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空瓶，举至庞尊面前，对他说道，“刚好，坐下来陪我一起喝！”

“坐下？坐哪？你让我和你一样躺在地上吗？！”庞尊说话虽直接，却也真切。他实在不忍心见颜爵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你是司仪的份上，我真想让全仙境的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黎灰虽看似数落他，实际上也蹲下身来与庞尊一起扶起颜爵。

“黎灰？”

“是我。”

“你怎么也来了？”颜爵带着醉意，费劲的坐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找时希了？”

“她…”黎灰说的含糊其辞，“有什么好找的？时间之神可是忙得很呐。”

颜爵半带冷笑道：“时间之神…对她而言，是荣耀也是负担吧。你该好好去陪陪她的，不然终有一日，你会像我现在一样，悔之莫及。灵犀阁司仪…呵…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负担？当初就不该听水水的劝…在灵犀阁和她之间做出选择…”

“为难的，不止你一个人。”黎灰略一迟疑，回答他道。

………………

百年前，四时钟。

“时希，让我去时间长河看看她吧，算我…请求你。”

“若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我真的不相信这会是司仪说出的话。”

“……”

“只是觉得灵犀阁司仪好像随阿冰一起离开了我们。”

颜爵低头不语，琥珀色的眼睛里只剩下窒息的斑驳。

“如今她只活在时间长河里了，我真的想去看看她。”

“你可想好了？你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在重复相同的历史罢了。”

即便如此，他也毅然选择坠入时间长河，只为再见她一面，哪怕结局既定。

………………

“有的时候，时间也是痛苦。忘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耳边回荡着她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年，他眼见着自己的执念被撕裂，像散落的花火燎尽世间微尘里的斑驳，也羡慕他人的欢乐与祝福交织，只是这世间，不必再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