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勿要妄想

收服了女鬼宣姬。一行人碰面。

谢怜微微欠首，道：“雨师国主。”

谢舞辰也随之欠首：“雨师国主。”

雨师也已从黑牛上下来了，一手签绳，欠首回礼：“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谢怜道：“当年仙乐大旱，承蒙阁下借雨笠之恩，雪中送炭，未曾当面道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说着又是更深一礼，谢舞辰也随之一同。

雨师站着没动，等他们行完礼，才道：“我想，若不让两位殿下行这一礼，是不会甘休的。既然行过了，那么自此便忘了吧。”她说话音色清平，语速和缓，带着一点微笑，显得格外从容。

谢舞辰摇头，认真道：“锦上添花终不如雪中送炭。当年那般情形，也唯有雨师大人肯施与援手，这般恩情，我与哥哥不会忘。”

雨师看向那些农人，道：“两位殿下救出我雨师乡之人，已是偿还恩情了。”

“这不一......”

突然，一个声音道：“喂裴茗，丢脸吗？要女人来救，还是雨师篁！嘿嘿哈哈哈哈……”

原来是恢复过来的容广。

雨师神色不变，依旧从容，裴茗却不大从容了，谢怜眼疾手快往那小陶罐上贴了张符，封了他的口。

裴茗必须得说话了，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客气地道：“多谢雨师国主救助小裴之恩。”

雨师也很客气，道：“举手之劳。”

谢舞辰又拱手，郑重道：“不管如何，来日若大人有需要，我和哥哥定当全力以赴。”

雨师摇了摇头，也不回答。

半月过来拉住雨师的衣袖，道：“雨师大人，裴宿哥哥饿晕了……”

花城抬头望了望，道：“先回地面上吧。”

这个问题，找雨师乡的人是最有用的了。因为雨师掌农，他们往往随身不离吃的。谢舞辰也有吃的，但雨师大人已经点头，她也不好拿出来了。

回到地面上，一夜已经过去，太阳出来了，雨师当即从黑牛褡裢里取出种子，寻了片地，当场播下，不多时就长出了一小片庄稼。

几个饿了许久的欢声一片，谢怜叫起谷子，然而，谷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爹在哪里，以为他爹又把他丢下了，哇哇哭了一阵，谢怜不得已把那个其丑无比的不倒翁给他玩。谷子听说这个就是他爹，如获至宝，再不哭了，一边抱着一边吃。

谢怜、谢舞辰、花城、雨师、裴茗在另一边商量正事。

前方，已经能看见那座“铜炉”了。近看发现，下面的山体居然有大片大片的是赤红色，仿佛血迹，上方则是苍苍积雪。

谢怜道：“不光小裴将军，半月、谷子、这几个都要留在这里，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有必要，我们恐怕得爬雪山。”

裴茗一边拿着药瓶熏伤口，一边摇了摇头，叹道：“出师不利，接连受挫。”

雨师端坐于谢怜身侧，略一思忖，道：“两位殿下，你们此次前来，是要把有可能成绝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那么，有一位，恐怕需要留心。”

谢怜来了精神，道：“雨师大人路上遇到什么了吗？”

雨师微一点头，道：“是。来时路上，见过一个白衣少年。”

谢怜道：“您说的这个人，我们路上也听说过，许多妖魔鬼怪都十分害怕他，我们也险些就遇上了。您亲眼看见他了吗？如何脱身的？”

雨师道：“惭愧。全仗护法坐骑脚力惊人，那少年也并无纠缠兴趣，否则，难说对上后结果如何。”

谢怜又道：“他是如何样貌？”

雨师道：“样貌看不清，因为他缠了满脸绷带。”

谢怜愕然：“郎萤吗？！”

裴茗皱眉道：“太子殿下识得？”

谢舞辰表情严肃道：“雨师大人可否描述下那少年？”

雨师点头，道：“那少年约有十六七，身量与太子殿下接近。”

“啊？”谢怜道：“十六七岁？郎萤可没这么大。”

裴茗丢开那个用完的药瓶，道：“反正到最后都会进铜炉的，等着便是。”

几人又闲聊几句，雨师还问过他们是否有风师的消息，唯三知道师青玄下落的几人，表情遗憾就好像完全不知情一般。

众人约定，再修整一个时辰就继续上路。谢怜走开了一段路，本想随便找棵树靠着躺一下，谢舞辰却是将手放在树干上，只见青藤挥舞，眨眼间就出现两个秋千藤床，为了舒适还铺了一层布料。三个上去青藤吊床，谢舞辰和花城躺得十分惬意。

躺了一会儿，谢怜奇怪地道：“阿辰，你说裴将军干什么不收雨师大人的佩剑？”

一个武神没了武器还不赶紧找一把，等着被人打吗？

谢舞辰半身趴在花城身上，闻言悠悠地道：“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救了，尤其这个女人还和他有嫌隙，心里不舒服。”

谢怜道：“哎，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尊。对了阿辰，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雨师大人颈间，有一道陈旧的伤口。”

“嗯哼，公主自刎。”谢舞辰半支起身子，将花城的一胳膊当成枕头，又倒下去环着他的腰，全程花城都微笑着任由她动作。

“说不定雨师大人说话略慢也是因此所致。”

谢怜：“啊？我还是以为是性格所致。”

谢舞辰想了下，道：“说起性格，雨师大人名副其实，‘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谢怜品了一下两句诗，点头道：“确实。”

“对了，三郎，‘公主自刎’这一典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舞辰微微仰头，问道。谢怜也微微侧身，竖起耳朵。

一手枕着，一手环着她，花城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

其余人留在此地,谢怜、谢舞辰、花城、裴茗出发,雨师有坐骑，提出送他们一程,送到铜炉脚下,谢怜欣然谢过。

那黑牛摇身一变，化身为原先的两三倍大,可容六人乘坐。它前蹄先落地，伏了下来,雨师上去，坐在最前。裴茗隔了远远一段距离坐在其后，谢怜随后，最后的是谢舞辰和花城。

谢舞辰盘腿在黑牛身上坐下，摸了摸油光水亮的黑毛，语气羡慕，“雨师大人这坐骑可真神奇。听三郎说的，是门环所化？”

黑牛撒开四蹄，奔跑起来，两边风景向后飞速倒退，奇快奇稳。花城坐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道：“是雨师国皇家道场雨龙观一扇侧门的门环所化。”

原来，雨龙观有个小习俗，看到了门环金兽，上去摸一摸，增聚人气。信徒们纷至沓来，摸的大多是龙、虎、鹤等仙兽，牛一般没什么人摸，十分冷清寂寞。于是，雨师篁在雨龙观清修时，每次跳水路过那扇门，都会摸一摸那头牛的头。那门环沾了她的人气，雨师飞升后，牛就跟着一起飞了。至于其他人，一个都没点将。

谢舞辰靠在他怀里，赞道：“三郎果真无所不知，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是三郎不知道的。”

花城也笑道：“姐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知不无言。”

裴茗坐在前方，没和雨师说话，也在侧耳听他们后面的动静，道：“鬼王阁下说得真不错。公主殿下不如问问血雨探花的身世，看看他会不会答你？”

谢舞辰笑容微敛，道：“裴将军还是不要妄想了。”

未料到她会这般说，裴茗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只听她又道：“我知道裴将军亦佩服三郎知识渊博，世上少有，但三郎已经是我的了。裴将军还是勿要一直关注三郎了。”

裴茗：......

谢怜：......

明明是很正常的调侃外加打探消息，为什么她总能把话题引向奇奇怪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