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

月老庙人潮拥挤，一派热闹之景。

人群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脱颖而出，静静地伫立在挂满红线木牌的月老树下，青衫衣袂随风飘荡，好看的柔荑自上而下轻抚过褶皱枝桠，微微一笑。

襄铃……

阳光依然明媚，凡间依然喧嚣。

而我…依然很爱你。

一根根红线缠绕翻卷，丝丝缕缕牵引着他脑海里痛楚的悠悠回忆，恍若昨日。

就在那个与哥重逢的日子，那个纯真机灵的黄衣少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消失在世间。

直到现在，释还清晰地记得她死后，出现在他面前最后一丝虚影。

那是她早就结印布好的。

“呆瓜……呆，瓜。”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轻轻朝着樱空释挥手。

画面里是一袭橙衫的娇窍女子，她笑得很灿烂，像夏日骄阳中款款绽放的出水芙蓉。可这抹朝阳般明媚美好的笑颜，却一点一点，灼伤了樱空释的眼。

他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但还是痴痴地笑了。明知道是假象，是意念，还是不死心地颤抖的伸出手去触碰。

修长的手指直直地穿透她笑意荡漾的脸庞。

“襄铃、、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

“兰生，如果你能看到我，就说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后悔，因为，我找到你了。即使你不再是你，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聒噪烦人的兰生了。”

襄铃垂着眼帘，很久才重新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说着，“你跟我说过，不管我是人还是妖，都是你的襄铃。我也一样，不管你是罹天烬还是樱空释，你永远都是襄铃心中，最好最好的兰生。”

“兰生，你知道吗？青龙镇的时候，我问，你喜不喜欢方家小姐，你没有回答，却反问我对你的感情。呆瓜，我们都是明知故问，我们都是自欺欺人。”

“我喜欢你，兰生。襄铃……真的很喜欢方兰生。曾经我以为长大了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长大后才知道，这不过是让我们尽早分离……看到晴雪姐和屠苏哥哥，我以为死别才是最痛苦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有时候，比起死别，生离更痛。那个每逢我有危险就第一时间护在我身前的，把我捧在手心，怎么也赶不走的呆瓜，终于有一天，离开了襄铃，变成了一个好丈夫，变成一个好父亲。”

“兰生，你告诉我，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长大呢？襄铃不明白，因为——襄铃不想呆瓜长大。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可是都说不出口了。下辈子，你不做晋磊，不做方兰生，只做襄铃一个人的大呆瓜，好吗？”

画面中的襄铃巧笑嫣然，睁着微红的眼眶，其中有满满的泪花闪烁。

“襄铃…呆瓜一直都是襄铃的呆瓜…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她是我的责任，你却是我的挚爱……”

樱空释湛蓝的眸子有着深不可测的绝望，他声音沙哑不堪，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的盯着低声喃喃。

“那么——呆瓜，我真的要走了。你上辈子可是抛下了襄铃一次，还让襄铃哭了很久。眼泪很苦很苦，我很不喜欢眼泪……所以，我要惩罚你，换你来找我，就像我找你一样。”

“不要，不要走……”

“不要——”

“呆瓜，一定会找到襄铃的。”

空气中那清脆悦耳金铃声渐渐消散，埋没在大雪里。

……

……

“哎啊——”

一声清泉般的女子惊呼传入耳畔，樱空释随之回过神来，抬首向声源看去，一个橙裙少女正顺着最高的那根树干飞速地向下坠落。

樱空释微蹙了眉，口中淡淡念诀，少女下落速度顷刻变缓，准确无误地落入其怀中。

下一秒他身子僵直，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粉雕玉琢的少女脸上。

小巧高挺的鼻尖，玲珑淡粉的唇瓣，还有纯净灵气的眼眸——像极了，不，完全与襄铃生的一模一样。

“你的脸，怎么一点也不红？”

她眼睛极为不解轻轻眨动两下。

“我的脸，一定要红吗。”

樱空释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淡淡道。

“呆瓜的脸，应该红。”

话音落毕，在释惊怔的神情下，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一侧落下一吻。

果不其然，这一举动使樱空释白皙的脸庞浮起可惜的朵朵红云。

“襄铃等呆瓜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