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柯

学生会竞选折腾完没多久，紧接着就是会考模拟。高一时地理学过的西伯利亚高压，从遥远的寒原把刀子似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刮来，刮的学校的法国梧桐都褪了黄，干枯的叶子可劲儿在风里呲哇乱飞。随着气温骤降的，还有整个班里的气氛。

怎么说呢，十二月，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讲总是过的异常难受。眼看着到了年底，圣诞节、元旦联欢接踵而至。

尤其是现在流行跨年夜，大家总是要在被窝里拿着手机耗到零点。在长时间的百无聊赖间突然亢奋，各路社交软件上出现短暂的狂欢，上演一场辞旧迎新的戏码，去年在学校学的东西也被顺理成章地一股脑抛诸脑后。

可偏偏会考模拟和之后不久的正式会考、期末考试总是让人在散漫背后隐隐埋下恐慌，堵的人心里难受。

现在班里分成了三类人，第一种是像栗梓一样，已经开始想着元旦联欢的准备，在班里还会时不时提两句关于圣诞节的想法。

第二种则是尹柯和沙婉这一类的，过节放假也好，期末考试也罢，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位子上写着大多数人看不懂的题目。

第三种是像谭凉这种的，在撒开了欢儿使劲疯和乖乖复习之间进退两难，强迫自己坐在座位上，可却听着第一类人关于假期的各种憧憬自己一边盯着题目发呆。

周围愿意踏下心来读书的学生也有，只是像谭凉这样随波逐流的人居多。

“随波逐流”大概是个好的词汇。没有人会指责随大流的人，生活舒适又简单。

只是有时坐在后面可以看到课间腰板挺得笔直的沙婉，她心里总是会有一种想要抛开一切埋头学习的冲动。

那种冲动也就停留了不到半节课吧，她还是会被栗梓和班小松的话题不断吸引过去，开始浮想联翩。

“你专心点行不行？”正当她第三次停下笔听栗梓谈论关于“平安夜那晚正好是周五”这件事时，身旁的尹柯终于坐不住了，伸手用笔尾戳了戳她的右臂。

“你怎么还做物理题啊，我刚刚看沙婉还在刷前年的地理会考呢。” 尹柯这一问到好，身旁的人这回彻底撂了笔，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了一袋面包脆心无旁骛地吃了起来。

“她太紧张了，其实没必要做那么多题。”尹柯停了笔，“以沙婉的成绩，会考四门拿A肯定不成问题。你下个课间陪她出去上个厕所，小卖部转悠转悠，让她放松一下。”

“算了，”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小卖部就别去了，太冷，你又不穿外套。”说完又接着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公式，大概是变了形的那种，反正她看不明白。

尹柯的淡定让谭凉意识到了，即便是在各种考试临近时，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慌乱，更不会为了应付考试而刻意摆出努力的状态，刷练习册、做高考模拟对他而言，是按部就班的常态。

她看了看沙婉的背影，又用余光悄悄看着尹柯的侧脸，一种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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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是在会考模拟结束后的周五，整个高二年级又再一次地弥漫着紧张和兴奋的味道。

“圣诞快乐！谭凉。” 谭凉刚一进班便看见栗梓脑袋顶上的小丸子，软软的，随着女孩子轻快的步伐微微颤着。栗梓将手里的袋子往谭凉怀里一塞，一边跟在谭凉身后回了座位。

“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女孩子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乖巧的坐在谭凉前面的座位上等待着对方拆开礼物，从头上毛茸茸的小揪揪到正在踢着地砖的帆布鞋都可爱的让人难以拒绝。

“等会儿哦...”谭凉从手边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栗梓手里，“圣诞快乐啦，栗梓。”

平安夜的早上，两个女孩子靠着暖气，一起坐在椅子上拆开一层一层的外包装寻找着彼此的祝福，似乎有冰凉的寒气从窗外微微吹了进来，却被在接触到身后的炙热变成水汽，氤氲在玻璃上。

“哎，尹柯今年又收到好多礼物。”栗梓看了一眼谭凉身旁的空座位，尹柯的课桌上已经堆了不少礼物，都是精心包装过的，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今年打算怎么处理。”

“他平时都怎么处理啊？”谭凉尽量减少语气中的在意，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应该都是收下吧...”栗梓终于结束了和外包装的斗争，举起谭凉送的相册喊到，“哇谭凉！这个相册也太走心了吧！全是我们的照片...”

其实她送给她的礼物，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做时光。

谭凉忽而想起了一个人，在收到她的相册时说过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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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梓的礼物是莱卡的拍立得相纸，谭凉记得在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曾经和她聊天时提到过，没想到被这个小妮子记得那么清楚。

“相纸我收下啦，明年继续拍照片给你们。”

谭凉晃了晃装相纸的盒子，收到礼物的惊喜将尹柯的事情冲淡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浅浅的埋在心里，让她在安静的时刻一人耿耿于怀。

她准备强制不再去看尹课桌上堆的像小山一样的礼物，刚要站起身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沙婉却被栗梓一把按住，“哎，先别去。”她拉了拉谭凉的衣角，向谭凉使了个眼色。

从后面看起来沙婉的后背依旧挺得笔直，整个人却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散发着彻头彻尾的疲惫，周身也被低气压包围着。

“今天会考模拟要出成绩了，现在送她圣诞礼物还不如送她一张4个A的成绩单.

谭凉握着礼盒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默默地坐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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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课。

当谭凉的目光无数次地瞟向身旁的空座位时，她终于从外套里拿出了手机。

已经是第四节课了，尹柯却依旧不见踪影。只有课桌上越来越多已经堆不下的礼物，每一件都仿佛都实打实地压在她心头，沉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失落呢？大概是因为觉得平安夜好像就是要和尹柯在一起吧。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手里也不自觉地划开了手机，打开了微信界面，打出了一段话：

“今天怎么没有来？”

为什么偏偏会在平安夜，这么重要的时候，你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