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月半明 第十二章赌上时光何由见之

　　​​大旱月余，天下人终于迎来了一场甘霖般的瓢泼大雨，百姓皆言这是陛下的慈心认得感天动地，这种有利的言论也令群臣甚是欣慰，长时间以来的努力终于初见成效了。后宫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前朝的事情刘平决定先放一放，再去会一会那个关在天牢的刺客，曹丕的人口中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部信。独自漫步在雨中他也没有撑伞，时下已然入秋雨水还是有些凉的透骨的，可此时紧张的心情令刘平完全感觉不到这份凉意，他匆匆来到天牢命狱卒将人犯带出，在这之前刺客的底细已经被他翻了个底儿朝天，人犯被带出来了，他没有急着说曹丕的事情，而是说道：“人这一生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犯下弥天大错可以拼死保护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可是保不住你自己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狱卒都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觉得陛下说的非常在理，那个刺客的心却是比石头还硬一点儿也不为所动，讽刺道：“当初陛下又是否保住了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呢，没有魏王的手段陛下是得不到这万里江山的。”刘平想起郭嘉在时与自己说的曹操的十胜与袁绍的十败，曹丕虽是曹操之子却是与其父截然不同，狱卒扬手欲打人犯却被喝止了，刘平不屑道：“朕的确没有魏王的心性与手段，昔年魏王的心思朕并非不知，可朕不会为了江山社稷牺牲自己心爱的女子，魏王早早就犯下死罪，若不是曹公的面子你觉得还有现在的魏王吗？”曹丕的人也早就听过这方面的传闻了，此时此地从陛下口中说出他才明白这不是流言蜚语，陛下继续道：“当初魏王放蛇咬死自己年仅八岁的亲弟弟，如今你为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岂会留你和你的家人。”人犯想来也是跟在魏王身边有些时日了，陛下的话令他浑身发怵，他亲眼见过魏王亲手处置了与他出生入死的副将及其家人，他认为这便是自己日后的结局，陛下波澜不惊道：“今日朕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告诉魏王非分之想不可太多否则等到死无葬身之地再后悔就晚了。”命狱卒放了他便离开了天牢，踏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回到了御书房，命太监拿些钱粮去送给刺客的家人，顺便找来临摹大师临摹刺客的笔记写了一封信一并送去，安排好这些以后他依旧独自一人站在雨里，刺客的话虽然没多少却深深刺痛了他周身最柔软的地方，此时他任凭雨打在自己身上，脸上的湿润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曹丕身边司马懿搅动着风雨，后宫经过此次整顿想必也会消停些时日，徐州有唐瑛和柳大少爷她的安全更加有了保障，至于朝堂上的事情那是要循序渐进的急不来，目前看来形势还是有利的。

　　后宫安宁只是陛下一厢情愿，郑贵人是不那么容易消停下来的主儿，被禁足了也不知安心反省自身，还想着各种法子复宠，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进驻椒房殿，不知从哪里听来昔日飞燕合德姐妹以一曲冰僖宠冠后宫，可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望，当年飞燕合德姐妹体态轻盈冰僖对她们来说尚且有些困难，自己的体态怕是难上加难了。她蓦地想起自己尚在闺阁之中时在书中看到过迅速使身材苗条之法，命丫鬟速速去准备。太医知晓此事连忙禀告陛下，刘平似乎完全不在意，日前对皇后用麝香是为了防备曹氏父子，他淡淡道：“后宫的女人为了得宠真是费尽心机呀，朕也没时间多管这些，你只需按主子说的做就好。”太医脸色骤变，他以为陛下不知这息肌丸的副作用，心焦提醒道：“陛下，郑娘娘用的这息肌丸虽能是体态轻盈其中含有大量麝香……”刘平也算是精通医理，他也从书中看到过先祖成帝的事情，怎会不知息肌丸的来龙去脉，郑贵人自己的选择旁人不能左右，结果自然也是她自己承担，这样也省得刘平对她做什么了。刘平突然想到当时对曹节用麝香时冷寿光的善意提醒，每个女子都有做母亲的权利与希冀，自己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该剥夺她应有的权利，看看眼前的太医正是经手皇后麝香之事的太医，于是对太医道：“卫太医，日前椒房殿麝香已是你做的很好，这次也不要令朕失望。”之前对曹节用麝香的事情太医其实没有完全按陛下的命令做，听陛下突然提起此事不禁无比紧张，战战兢兢道：“陛下恕臣死罪，日前麝香之事臣并未奉旨行事，只是在娘娘平日用的香料中加了些许麝香罢了。”陛下没有龙颜大怒，只是说道：“你该去给皇后去把把脉了。”太医令旨告退，匆匆赶往紫云殿替皇后把脉，太医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到了紫云殿恭敬道：“娘娘最近后宫不太平，陛下特派微臣为娘娘请脉以保娘娘安康。”曹节的丫鬟听说太医是奉旨来探望皇后的，觉得自家主子还是有希望的，可曹节不这么认为，若是陛下真的心系自己会亲自来的，如今派个太医只是不愿落人口实，若她真有碍也最多就是让太医给她开药调理，太医把完脉满意的道：“娘娘身体并无大碍，恕臣多一句嘴娘娘如今身强体健也该考虑子嗣之事了，这是陛下最忧心之事。”说完便告退了，曹节何尝不知陛下忧心子嗣之事，丫鬟也总是劝她用子嗣稳固后位，她更加明白曾经陛下因为恨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如今自己都知道陛下的那个她尚在人世，陛下怎会再多看些后宫佳丽一眼，她知道先皇后活着当年那一尸两命的孩子定是也活着，这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更是陛下属意的太子人选，陛下如今隐忍不发必定已有了应付二哥的计划，彼时二哥一朝溃败之日便是自己让出后位之时，椒房殿都为她预留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求陛下不因二哥迁怒曹氏九族以及自己这个‘皇后’吧，自己也该正视自己的位置了，自己毕竟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对过去一无所知。

　　曹丕的‘老实’令众臣与陛下甚是惊异，这日早朝荀彧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这次没有给陛下留丝毫面子，直接说道：“若先皇后在绝不会允许陛下如此行事，魏王生性阴鸷陛下该采取措施了。”众臣都没想到荀令君此次会如此直接的揭开了陛下最痛的那一块伤疤，刘平也没想到荀彧为他准备了这么一步棋，最终却还是压抑住了怒火，心平气和地道：“朕后悔当初未采先皇后之言在邺城取了曹丕性命，众爱卿也切莫忘了曹公生前最宠爱的是皇后这个女儿，皇后与曹氏九族的性命攥在朕手里还容不得魏王放肆，不然朕会让曹氏九族为曹丕陪葬。”这边儿朝堂上讨论的如火如荼，另一边柳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司马懿的大哥带着陛下的贴身小太监来了，这正是陛下在暗中准备的，徐州是陛下的主心骨自然要令它强悍无比，小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柳家大小姐柳颖武艺超群，特派其刻日启程赶往徐州协助王妃与其兄共卫徐州，不得怠慢，钦此。”柳家老爷夫人自然不愿，儿女被陛下赏识他们也甚是欣慰，可柳夫人也经历过徐州屠城之祸甚至曹氏之狠辣，害怕一双儿女命丧徐州城，接着司马大少爷取出一个龛盒道：“这是徐州附近诸城的调兵总龛盒你转交给你的兄长，若曹氏举兵攻打徐州做应急之用，别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柳家老爷夫人虽不愿，但是也不敢抗旨的，于是只好放走了女儿，司马懿的大哥命太监护送柳小姐速速前往徐州，自己向陛下复命去。朝堂上众臣与陛下还在为曹丕之事僵持不下，孔少府道：“汉室虽大不如前但实力也不容小觑，跟魏王硬拼不见得处在下风。”孔少府毕竟是文官，对汉室的实力还是不甚了解的，此时兵部尚书道：“少府大人此言差矣，曹丕可轻易凑出十万兵马，这种兵力汉室遥不可及。”大将军也补充道：“魏王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虽然不敢直捣许都，如今陛下重视徐州，怕就怕魏王像当年他父亲对先皇后下手那般，从陛下身后下这么一剂猛药，就算王妃坚守徐州这没把握的仗赢面微乎其微，各位别忘了魏王前不久趁饥荒把徐州搅得不得安宁。”众臣皆沉默，陛下更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若有一日魏王敢再对徐州做什么，朕不会再顾及曹公在天之灵甚至曹氏九族上千人的性命做一次置百姓于不顾的昏君，先赐死皇后再御驾亲征哪怕用朕的最后一口气都要保住徐州，这是诊对先皇后的承诺。”这些话在众臣听来是盛怒之语，可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陛下没有子嗣如果真的有何不测汉室便不战而败了，他们更知若此时提及子嗣之事只会使陛下愈发愤怒于是纷纷退去。这是第一次有情在早朝上提到她，是她‘死’后最令刘平锥心刺骨的一次早朝，那些话的确是盛怒之语，却更是他的肺腑之言，虽然自己已经派了三人卫徐州，即使他对唐瑛十分信任，可是这等关乎她性命之事假手于人还是放心不下，若有机会他想在她面前手刃曹丕，一来替她了结新仇旧恨，二来也是向她表示当初不顾她的劝说执意养蛇之举的歉意，三来曹丕身死他们便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时他是皇帝更是她的依靠她是皇后更是他的爱妻，这不正是他们一直孜孜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