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收回了望向慕容黎那边的方向的视线,对子煜说道,“你说他们两个,刚见面怎么就有这么多话要聊?”
子煜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垂眸温和地说道,“他们本就关系亲厚,又是许久未见。今次见面,权当是叙叙旧罢了。”他抬眸,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公子觉得有何不妥吗?”
慕容黎总是能轻易地掌控人心,得到他拼命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
无论执明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他费尽心思想要在执明失忆后,得到执明的信任,希望执明能帮他摆脱困境。
可似乎还是失败了。
执明仅仅在马车上对慕容黎的惊鸿一瞥,就再次对他上了心。
这一回,他可要明捧暗讽,
让他们之间,在无形之中,生分了。
慕容黎,这一回,
我一定会让你栽一次大跟头。
执明冷着脸,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还在交谈的两人,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当然不妥了。”
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该避嫌啊。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弟。
哼╯^╰。
子煜不动声色地继续添一把柴火,“你现在千万别冲动行事,不要贸然过去,免得打扰了他们。有些时候,该有的距离感还是要给的。就像手中的流沙,越是拼命想去抓,就越是抓不住。你明白吗?”
“你说的不错,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的。”执明轻哼一声,眼珠子一转,“我也有事要单独跟小胖说,你现在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子煜面色有些不好看。
被执明这样的言语噎得半晌没有言语。
失忆前他好歹跟执明经历过很多事情,他说的很多话,执明也是会听进去的。
只是执明已经如愿以偿地和慕容黎大婚了,去了瑶光,和他距离又远了。
现在执明失忆了,反倒不记得之前和他经历的一切,说出来的话甚至还有些伤人。
难道他当真就不如慕容黎吗?
明明他失忆之后,最先见到的,不是他吗!
他真的无法获得他的信任,更保护不了自己吗?
好不容易在王兄的追杀下,有了天权这个庇护之所,光凭太傅对他的信任远远不够。
若是王兄有一日承诺给予天权好处,要他们将他交出去,
他们也会把他作为弃子一样地随意丢出去的吧。
他作为他国的王子,能在天权有个立足之地,
所依仗的,不过是执明的信任。
可若是他对他的信任,也荡然无存了呢?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子煜嘴角荡漾出一抹苦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低下头去,等到抬头的时候,神情再次如往常一般,笑道,“今日天气不错,那我就去好好欣赏天玑的风光了。”
如此,既不尴尬,也能安然离去。
执明目送着子煜离去的背影,眼眸深邃。
小胖疑惑地小声说道,“王上特意支开子煜大人,是有何事吩咐吗?”
“不错。”执明赞赏的目光看着小胖,“这边村庄的鼠疫乃是人为算计,夏侯煦带来的人,说不准解决不了。想办法通知艮墨池,让他尽快前来这边,解决这边的麻烦。”
小胖抱拳,“是,小的这就命人去办。”
执明负手而立,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小胖心中还在纠结,见面之时,到底要不要告诉王上,慕容公子的真实身份。
又怕说得太早了,会起了反作用,反倒会让王上对慕容公子产生嫌隙。
是以,心中甚是纠结。
执明见小胖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挑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胖道,“这就走,这就走。”
执明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小胖一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唉呀,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了?
小胖神情有异,睫毛下的眼眸闪了一闪,“小的是觉得,慕容公子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希望王上千万不要将他错过。”
这样说,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执明的眼神更加古怪了,凌厉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胖,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你是怎么知道阿黎是很好的人的?”视线更加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是不是背地里经常偷看阿黎?”
“绝对没有。”小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的是担心方才子煜公子的话,会让王上怯步了,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行了。”执明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去做事吧。”
小胖如蒙大赦,“是是是,小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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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夏侯煦和慕容黎并肩朝着执明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个红衣飘飘,清冷如画,
一个白衣出尘,飘逸潇洒。
两人身量相近,身形相似,各有各的风华,不相上下。
执明承认,他心中有些不合时宜地泛起了酸。
他情不自禁地抬步走了过去,硬生生地挤在了两人的中间,对夏侯煦道,“阿黎说过,此次鼠疫极有可能是人为,夏侯公子觉得,会是何人如此歹毒呢?”
夏侯煦轻轻摇了摇头,“目前尚无证据,任何人都有可能做下这件事。幕后之人,扑朔迷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得彻底、明白的。”
执明有心想打压一下夏侯煦,并在慕容黎面前好好地出一下风头,是以语调有些得意,“要想查清楚,我这里有一个方向。目前只有我们知道这场鼠疫是人为仿造的,可是这个村庄之人不知道,势必会引得人心惶惶。”
“若是官府中人为了解决此事,采用了极端的手法,无异于让他们自杀自灭。咱们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何方受益,就能猜到谁是幕后之人。”
夏侯煦摇了摇手中折扇,淡然地扇着风,“仲堃仪?”
慕容黎冷静、笃定地道,“不是他。”
执明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夏侯煦的时机,“这天气又不热,夏侯公子如此扇风……”他夸张地抖了抖,“不冷吗?”
夏侯煦扇了扇风,一派优雅地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以,随心而已。”
执明:“……”
文绉绉的,
能不能说两句人话?
夏侯煦又将话题转回去,“阿黎何以觉得今次不是仲堃仪所为?”
“我与他交锋这么久,多少了解一些他的性子。”慕容黎冷静自持地说道,“若是此毒用于军营之中,这才像他的手笔。他从来不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大约是不屑做这般下作之事。”
执明语气有些微妙,“你倒是了解他。”
夏侯煦定定地看着执明,忽然恍然大悟,“你不会连这个醋也吃吧。”
执明咬牙,“才没有呢。”
夏侯煦笑了笑,“口是心非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