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来的时候,艳红的枫叶落了一地,红得似血。
沿途都有宫人弯着腰,仔细地拿着扫帚打扫。
“王上说,联姻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方夜这般与执明说道。
执明的心咯噔一下,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此事事关重大,本王要与阿黎亲自谈谈。”
“天权王,王上现在还有要事在处理,”方夜嘴唇凉薄,不亢不卑地说,“望天权王莫要去打扰。”
雕花窗柩未关,吹来一阵微凉的秋风。窗外头种着几株秋海棠,枝繁叶茂,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荡,甚是好看。
属于桂花那好闻的芬芳被缓缓吹拂的秋风飘进了屋中,若有似无。
执明的鼻尖闻到了一缕桂花的香味,“本王要与阿黎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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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煦笑,“阿黎今日似乎心不在焉的,把把都输。”他的清瞳中闪过一丝狡黠,“阿黎是在想那位天权王吧。你是担心他会知难而退?”
“表兄,”慕容黎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一枚黑棋,“自从亲眼看到阿煦替我而死后,我以为我的心也随阿煦去了。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阿煦死后,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体会不到被爱的感觉。
为了复国,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拥有的一切当作武器去利用,也包括人心。
他以为他对执明也只是如此。
可他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夏侯煦坐在秋风中,青丝飘荡,低声自语,像是对着慕容黎,又像是对着自己的真心,很轻,很轻地说道,“阿黎,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被人所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之事,便是永失所爱。”他呼吸深沉,嗓音有些难受,胸腔处闷疼,“阿黎,你很幸运,你挚爱之人还在。”
秋海棠粉红的花瓣缓缓飘荡在空气中,带来些许冷香。
有一片粉红的花瓣调皮地飞落在了慕容黎如墨的发丝间。
“阿黎。”就在这时,执明大步走了过来,一脸防备地看着夏侯煦。
方夜一脸歉意地躬身行礼,“王上,天权王非要闯进来,属下拦也拦不住。”
“无妨。”慕容黎了然点头,对方夜道,“你先下去吧。”
执明性格向来执拗,且碍于他的身份,方夜自然拦他不住。
“……是。”收到命令的方夜只得行礼告退。
方夜走后,执明冷着脸对夏侯煦说,“你怎么在这里?”
夏侯煦笑得阳光明媚,“本侯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先出去,本王有要事与阿黎商量,不方便有外人打扰。”执明满脸写着不客气。
夏侯煦道,“本侯与阿黎的这盘棋还未下完。”他看向慕容黎,目光澄澈,“未分胜负,未免可惜。不若咱们先将这盘棋下完吧。”
“夏侯煦!”执明的毛都快气炸了。
夏侯煦和善微笑,“何事?”
“表兄,”慕容黎对夏侯煦说,“委屈兄长先回房歇息,这盘棋咱们以后再继续。”
夏侯摇摇头,”那阿黎莫要忘记先前答应为兄的条件,不能做天权君后。“
执明听到这里,先被夏侯煦是阿黎兄长的事情震惊,后被夏侯不肯让阿黎做天权君后的事情激怒,一下憋不住跳脚,“凭什么你不同意阿黎就不能与本王成婚!”
“凭我是阿黎的兄长。”夏侯煦懒洋洋的说,“小子。”
呦呵,你叫谁小子呢?
执明刚想反驳,就被慕容黎拉住了,“兄长你先回房,我和执明有话说。”
“好。”夏侯煦看着执明被阿黎拉住了之后,一个眼神就乖乖闭嘴了,深感满意的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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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明目送着夏侯煦离开的背影,轻轻道,“阿黎还是不愿意嫁给本王吗?”
他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心跳加速地写了二十多封的婚书,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红着脸写了最后的那封: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①
“人心易变。”慕容黎轻声说,“很多事情,既成事实,就不容回头。”
“阿黎。”执明神色一黯,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你不信我吗?”
他的嗓音低沉,很是难受。
“信。”慕容黎看着执明,眼中闪过光亮,如漫天银河中最璀璨的一颗星,“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以王上的身份,本该三宫六院七十二君,而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今日之你,又如何保证以后之你,不会变呢?”
执明身子一震,低头看向慕容黎。
慕容黎漆黑的青丝被秋风吹得飘起,发间的那片秋海棠的花瓣随着风儿飘走了。
他的眼眸如墨一般漆黑湿润,轻声呢喃,无奈中又透着些许悲凉,声音很低,很低,“本王要怎么做,才能和阿黎在一起?”
沉默良久后,慕容黎一字一字缓缓说道,“王上做瑶光君后,可好?”
“你说的。”执明的嘴角荡漾出一抹狂喜,似乎生怕慕容黎反悔,飞快地补充一句,“那本王就在天权等着阿黎来娶。”
慕容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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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是民国时期的结婚证上的一段话。文言文好用典故,引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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