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散去,帐篷内只剩执明与慕容黎。
终于不必面对一些不相干的人,执明终于可以卸下些许防备,不必刻意伪装自己。
执明:“阿黎觉得骆珉如何?”
慕容黎:“不熟。还不好妄下定论。”
执明挑眉,“本王觉得他虽心有所图,但还是有些利用价值。”
这个帐篷搭得很是简易,四处漏风。
慕容黎优雅地坐在凳子上,“王上不准备信任他吗?”
执明:“‘信任’二字,谈何容易?”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完全信任一个人是奢侈的。
信任一个人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人与人的相处之道,脸上会戴着一层无形的面具。
或是天真无邪、赤子心性,或是知人善用、筹谋算计,这些也不完全是他真实的模样。
防备别人,也封闭自己。
慕容黎:“人性复杂。驭臣之道,唯知人善用耳。”
执明:“‘知人’二字尚且复杂,更何况要去‘善用’那个人?仲堃仪曾经叛国率军遁逃于世。这样的人,各国君王都是不容的。骆珉身为他的学生,其身份背景,本就不会让当权者看重。他心里大约也清楚这件事情,是以无关他事不开口,尽力做好每一件事。他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思,隐蔽锋芒。”
慕容黎:“我曾经周游列国,与仲堃仪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
执明饶有兴趣地问,“阿黎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黎:“仲堃仪出身寒门,当时其实并不为当时天枢国的贵族子弟看重。天枢王很是信任看重于他,封他当了上大夫。他心思细腻敏感多疑,是个有才之人。”
执明笑笑,“最后他们两个‘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慕容黎有些无奈,“王上又乱用诗句了。”
执明眼眸灼灼,“阿黎,你还在,真好。”
慕容黎:“……”
什么在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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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沧海的部队溃败得很彻底。
有慕容黎的谋划,再加之执明仿照前世记忆绘画出的飞隼。
两人通力合作,硬生生地将那个久经沙场的曾经天权上将军威沧海逼得一路败退。
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大军一路打到了天权王城。
最后一场战役之时,威沧海率军突袭,预备撕出一条口子逃往他处。
计划是好的,可是他的对手是慕容黎和执明。
威沧海面前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骆珉在一旁搭弓。
执明冲他摇了摇头。
骆珉这才放下弓箭。
威沧海头发散乱,银色盔甲上都是斑驳陆离的血。
他又斩杀了一个士兵,铺天盖地都是喷溅而来的血。
看来今夜是逃不出去了。
他眼都未眨,冷冽的眸子看着执明,“执明小儿,你身在富贵,所以生来就是王侯贵胄。而老夫草莽出身,难道一生一世都要被你这等纨绔子弟踩在脚底吗?”
“本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本王破格让你步步高升,官至上将军。”执明下了马,星铭剑阴寒的剑尖一寸寸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一字一顿地说:“直到现在,你还在负隅顽抗,本王很欣赏你的勇气。”
身后的莫洵惊呼,“王上不要过去!”
执明一步步走近威沧海,面带微笑,“威沧海,你竟谋逆犯上,你若束手就擒,本王留你一条全尸。”
电光火石之间,威沧海忽然执剑朝执明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执明抬剑格挡,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慕容黎手中的燕支伸出了冰冷的剑刃,他利落地下了马,飞身过去,与执明并肩作战。
威沧海不愧是久经沙场,剑法高深,执明与他对打,险象环生。
他一个拳头锤在执明的胸口,执明踉跄地后退一步。
这一拳力道极重,好在有冰冷的盔甲遮挡,格挡去了不少气力。
他险些摔倒在地,关键时候,有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牵住了他的手。
执明侧身望去,正好看到慕容黎清冷关切的眼眸。
慕容黎飞身掠上了执明手中的星铭剑,足尖点上薄薄的剑刃。
两人一上一下,几乎是立时朝着威沧海攻去。
威沧海被打得节节败退,执明一个旋身,星铭剑的剑刃上不住滴血。
威沧海的脖子上留了一个血痕,不住淌血。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地上正蜿蜒曲折地流淌着妖冶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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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瑶光王城也不太平。
连着几路的刺客接二连三地攻击王城。
方夜、萧然率军拼命抵抗。
地上已经倒了不知多少的尸身,被人踩踏着前赴后继。
直到黎明将至,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褪去,不停涌来的刺客终于散去。
方夜全身是血,神情很是疲倦,“多谢公子相助。”
庚子:“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禁卫军正在打扫城门。
遍地的血经过不停冲刷后,褪去了妖冶的颜色。血从淡红色再逐渐变成再也冲刷不干净的淡黄色。
可是不知是不是庚子的错觉,鼻尖血腥味似乎一点儿也没散去。
他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权力、财富,上位者挣来抢去,却让下面的人厮杀不断。
上位者依旧高高在上,可是下面卖命之人,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是权力的游戏,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