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瑶光王城正中央的广场上,搭建起一座高台。那高台中央摆着一座九天玄凤架鼓。供桌上摆放着牛、羊、豕三牲。身穿着祭服的巫仪嘴里念念有词,绕着凤架鼓跳着巫舞。每跳一圈,就重击一次鼓。九次之后,巫仪一扬手,守在台下的侍从,点燃大鼎中的香料、柴草,白烟升起,由淡变浓。
鼓点轻起,逐渐变急、变沉,巫仪双手扬起,对着供桌叩拜。
慕容黎一袭胭脂色曳地朝服,头戴鎏金冠撵,颗颗金珠摇曳。
祭台下的执明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阿黎真美,阿黎不是清冷孤高的谪仙之姿,他是高雅尊贵的帝王之尊,是沐血重生的野心君主。阿黎是我天权命中注定的君后,是我执明生生世世的执念,他注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阿黎!”
却见慕容黎一步一步缓缓登上祭台,胭脂色的衣衫如同傍晚苍穹上那抹最艳丽的云彩。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展开手中的绢轴。
慕容黎抬头,清冷的目光环视了祭台之下的众人一眼,朗声念道:“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温恭朝夕,执事有恪,我有嘉客,顾予烝尝……”
长长的一段祷辞念完,慕容黎走到大鼎前,将绢轴投入鼎中,片刻间便升腾起一缕笔直的青烟,久久不散。①
执明身侧的瑶光百官齐齐跪下,口中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须臾,慕容黎朝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摆了摆手,“起来吧。”
危机往往是掩藏在平静之下。
祭台周围,一面面绣着璃龙的旗子被微风徐徐吹拂着。
电光火石之间,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波一波地蒙面人。
而那高台上,那位巫仪忽然拿起供桌下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毫不留情地朝着慕容黎捅去。
此事来得太过突然,方夜朝着慕容黎的方向震惊地侧首,情不自禁地喊道,“王上!”
他此时离慕容黎太远,无力保护于他,心中甚是担忧。
然而他的担忧是多虑的,却见慕容黎优雅地侧身躲过了那一击。他一转广袖,劈手夺过了巫仪手中的刀。
未几,巫仪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脖颈处有一道血痕。
妖冶的血在祭台上正蜿蜒曲折地流淌着。
那些刺客的目标显然不是祭台下的百官,而是高台上的那位红衣国主。一群刺客们齐刷刷地往祭台上方掠去。
刺客众多,方夜等人自顾不暇,已然无法顾及高台上的慕容黎。
沐女护在执明的身前,且战且退。子煜也在一旁持剑与刺客对打。
此时执明心焦似火。
阿黎有危险?!!!
本王要去救他!
子煜:“王上莫急,站在我的身后即可。”
执明:“来不及了。”
子煜还未品出执明话中的“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却见执明将他推至一旁,一脚踩在沐女的肩上,飞快地掠上了高台。
这草包,不要命了吗?!!!
事实上子煜没能再想什么,身旁又涌来几个刺客,他只能凝神持剑与之对打。
执明掠上了祭台,上头都是乌泱泱的刺客。却见慕容黎拿着一把不称手的刀子,站在人群中的最里头与刺客奋战。
饶是慕容黎武艺高强,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是在前后都有刺客的情况下。时间一久,他的体力渐渐不支,而此时面前那个刺客正拿着长戟朝他刺来。
避无可避!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原来竟是执明挡在了他的身前!!!!
行刺的长戟在刺入执明胸口前就被他用双手握住了,然后一顶一甩一扔就把来势卸掉力道。他一抓一拉,一脚把对方踹飞了出去。
慕容黎看到执明仰面倒在地上,胸口湿了一大片,生死不知。
那灭顶的绝望将慕容黎团团包围。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密集的酥麻顺着脊柱一路往上攀爬。
执明?!!!
不!
不可以!
慕容黎从未面对过这般的恐惧,就连指尖也冰凉凉的。
他煞白着一张脸,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杀手拿着长戟朝他飞身刺来。
慕容黎拾起地上的弯刀,从牙缝里挤出来阴寒的两个字,“找、死!”
那是发自骨子里的冰冷。
只听得“刷刷”几声,那几个刺客便各自仰面飞了出去,沉重地摔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祭台下的刺客很快被方夜所带的禁卫军制服。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执明倒在地上,已然人事不省了。
慕容黎好像没了力气一般,腿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将执明抱在了怀里。他一直有洁癖,不喜任何人靠近,此时却扶住执明的手僵硬地紧紧搂住他。
他发出了极为悲怆的声音,“传医丞!快传医丞!”
他怀中的执明,没有表情、没有温度,眼眸阖上,好像是睡着了。
那些人不是说,他没有心吗?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会那么疼呢?
揪疼揪疼的,
很是难受。
疼得他死去活来的。
慕容黎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双唇在微微颤抖,“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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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是天权送往瑶光的医丞。
天权的医丞以医术高明而闻名列国。
前不久,他收到一封来自天权的密信,信中说他要务必将王上的伤说得严重一些。
他那是时候也觉得奇怪,王上并不在天权,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结果慕容国主登基大典上,王上就出了事。
他这才明白那封密信里的意思。
慕容黎:“王上的伤怎么样了?”
李玉:“王上胸口只是皮肉伤,失血较多,休养几天即可,手上割伤甚为严重,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臣下去开点补血的药。”
说罢,他抬头轻轻瞟了慕容国主一眼。
慕容国主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老夫这么拙劣的演技可别被慕容国主看出来才好。
谁知慕容黎面白如纸,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压根没注意他的不对劲,“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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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根据《刺客列传之离火灼天》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