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骁道,
“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本王甚是怀念那时,本王不是遖宿王,你也不是慕容郡主之时。”
那个时候,虽然困苦,倒也痛快。
可是毓骁心里也清楚,如今他身为君王,不会对人推心置腹,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维持着表面的一片祥和。
就用遖宿为笼,将阿离一直困在其中,陪他左右,该有多好。
可是慕容黎又怎会做那笼中之鸟?
他本是九天翱翔的凤凰,算尽天下。
离火灼天,可撼苍穹!
慕容黎后来说了什么,毓骁也记不清楚了。
后来他们喝了很多酒,慕容黎看着是真的醉了,伏在案上沉沉地睡去了。
毓骁有些痴迷地看着岁月静好的睡颜,解下身上华贵的月白披风,轻轻地覆在他的背脊上。
上次瑶光一别是初夏,如今再见已是深秋了。
秋叶落寞,很是寂寥。
外头的风越发大了。
只是数月,毓骁那原本有些稚嫩的眉眼,成熟了不少。
虽是含着笑,隐隐地透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度。
真真是天凉好个秋。
待察觉到毓骁走了,慕容黎原本紧闭着的双眸忽然睁了开来,墨瞳深深,如同星子沉浮。
他一个转身,艳红的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身上那人给他精心披上的披风,落了地。
慕容黎坐在了方才所坐的位置,沉着眼眸,又喝了一口酒。
方夜推门而入,感慨道,
“看来遖宿王还是念着几分旧情。”
慕容黎嘴角泛起冷笑,
“是吗?”
被这么一问,方夜心里登时打起了突突。
少主一向聪慧过人、算无遗策,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
可是遖宿王才和少主一同饮酒、相谈甚欢啊。
方夜的声音也弱了几分,
“属下说错什么了吗?”
慕容黎道,
“有些事情,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他与毓骁,各自很有默契地在粉饰太平。
其实,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毓骁是王,不是臣。
方夜沉着脸道,
“属下忽然很想回到瑶光,起码那里是归处。”
慕容黎眼眸深深,
“是啊,那里才是归处。为了它,哪怕倾尽所有,也是理所应当。”
如今的他,身处风口浪尖,步履维艰。
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不过是权力的游戏。
而他身处其中,无法自拔。
不远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素白的披风,可是慕容黎的视线始终没有停驻。
就连余光,也没有。
后来毓骁时时邀慕容黎出去郊游。
方夜心中暗暗吐槽,
遖宿王每天处理政务不是很忙吗?怎么天天都这么空呢?
毓骁从不提何时放慕容黎回国,慕容黎也不问,两个人依旧很是默契。
两个人花前月下,羡煞旁人。
当然,这个旁人可不包括艮墨池。
他默默地冷眼旁观着一切。
艮墨池知晓毓骁心中的那根刺,只需一个契机,就能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关系,推向深渊。
他自言自语地道,“王上越是看重慕容黎,那根刺就扎得越深。慕容黎,咱们走着瞧!”
——————
天权
莫澜觉得很奇怪。
这段时间,王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话少就算了,还茶饭不思。
王上吃不吃饭,反正他管不着,若是真的饿了,大不了下一顿多吃一点也就是了。
他介意的是,执明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叫“子煜”的琉璃王子。
天天给王上端茶倒水。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关系好到同吃同住的地步。
咳,当然没有同睡一张床。
不然他早就抓心挠肝地让庚辰给慕容黎打小报告。
莫澜是横看竖看都觉得子煜不顺眼。
这个异域番邦小王子居然敢撼动本侯在执明身边的地位?
本侯可是和王上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这个才来天权几个月的毛头小子也敢跟本侯抢?
莫澜在府上急得来回转悠。
庚辰道,
“莫郡侯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庚辰:最初培养出来替慕容黎做事的暗卫之一,一直在替慕容黎传递消息。后被派往天权,保护莫澜】
莫澜咬牙切齿地道,
“本侯不过是近一年没在王城,这王城的风气都变了。”
庚辰一脸兴味地道,
“侯爷说的是琉璃国的那位小王子吧。”
莫澜道,
“除了他还能是谁?”
庚辰酸溜溜地问,
“你不会是喜欢天权王吧?”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像天权王八?
现在不是注意细节的时候。
莫澜瞪了庚辰一眼,
“王上他是属于慕容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呢?”
庚辰暗自松了一口气。
莫澜又道,
“我总觉得那个子煜不是什么善茬,会端茶倒水,投壶射箭。虽说王上不是滥情之人,难保受不了诱惑。到时候我怎么向慕容交代啊?”
庚辰:“……”
“少主如今在遖宿,路途遥远,怕是顾及不到了。”
执明依旧郁郁寡欢。
莫澜劝慰道,
“王上若是思念慕容,臣带王上去遖宿见他?”
执明墨瞳幽幽道,
“本王想要的,不是一时的欢愉。”
本王愿意倾尽天下,换得阿黎一生相伴。
莫澜挠了挠头,
“这个嘛。或许慕容也知道王上对他的好,处处都紧着他。等一切风平浪静,说不准他自己便回来了。”
就在这时,沐女匆匆走了过来,
“王上,出事了。”
他警惕地瞧了一眼莫澜。
执明道,
“无妨,说罢。”
沐女道,
“遖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遖宿太师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