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她大步跨了进去。

方雨陈医生，我来付我奶奶的医药费了

方雨不好意思拖欠了这么久。

唐小小高声喊着，却没看到陈医生。

屋里只有陈医生的徒弟陈涂。

他正在案桌前给一些新晒好的药材做分类

听到声音，朝她翻了个白眼。

陈涂别喊了，我师父出去了。

唐小小顿时没了声音。

也许是在陈医生身边长大，吃穿不愁的缘故

陈涂总是穿得干干净净，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唐小小其实有些怕他

不是因为他长得一副刻薄样

而是他那双细长的眉眼看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尖锐

仿佛能用眼刀子伤人。

唐小小明白了，我等陈医生回来再过来。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陈涂我师父去了城里，至少要一周才会回来

陈涂你如果不想进黑名单，只能跟我结。

陈涂冷笑了一声，走到旁边的柜子前

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泛黄的本子。

唐小小跟你结？

唐小小有些犹豫。

陈涂爱结不结。

陈涂说着，就要把本子放回去。

唐小小我结，我就是来结款的！

唐小小连忙说。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

唐小小一共多少钱？

她小声问。

陈涂冷笑一声，眼带不屑。

那视线很扎人，唐小小心中升起淡淡的委屈

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紧了紧手指。

陈涂翻开本子，找到记载着唐小小名字的那一页

从鼻孔喷出一口气。

唐小小九百七十。

这废墟地里面的人全是穷凶极恶之徒

没有一分钱是干净的，陈涂都快对这里的人恶心透了。

唐小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绿色的纸币，仔仔细细数了两遍

这才把一小叠放回贴身的口袋，剩下的全递到了他的面前。

整整九百七十元，如果换成食物，够她吃一个月了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出去。

唐小小这是我奶奶的医药费

唐小小等陈医生回来，请替我谢谢他。

她认真地说。

陈涂知道了，拿来吧。

陈涂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钱，拿起一支笔沾湿

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名字和金额从本子上划掉。

唐小小松了一口气。

唐小小谢谢你。

她没再说什么，在陈涂鄙视的眼神中，走出了陈医生的医馆。

等她出去之后，陈涂把本子放了回去。

他回到之前的案桌前，继续分类草药，嘴里骂骂咧咧。

陈涂那个老头到底什么时候死

陈涂赶紧死了

陈涂我才好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唐小小从医馆出来之后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门口的几个人还在那边躺着，其中一个动了动，但没有离开

任由雨水淋着，似乎是真的动不了了。

像这样的人，废墟地里面到处都有

如果陈医生在，怜悯他们的话，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陈医生不在。

角落里已经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等他们死了，肯定会被一拥而上抢夺

把他们的尸体送往废墟地的深处，从那些秃鹫手上换取吃的。

哒！哒！哒！

破了洞的布鞋踩进水洼，泥水溅满了裤脚。

唐小小在漆黑的街道上奔跑，绕过一间间石头房。

月光很淡，照在她坚韧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雨渐渐下大了。

院子中，方雨吃力地搬着大大小小的石盆。

废墟地没有干净的水源

不需要过滤就能喝的雨水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能储存下多少是多少。

唐小小回到家，帮着奶奶把所有搬得动的石盆妥善安置

这才用雨水简单冲刷了一下手脚，走进屋里。

她钻进床底，数了数家里剩的米粮。

还好，还能吃个两天，明天不会饿肚子。

等明天一早，她就出门去平安街，继续寻找猎物。

不是她喜欢平安街

谁会喜欢天天和苏宇那样凶神恶煞的警察捉迷藏

实在是因为平安街是离废墟地最近的地方了。

她没有交通工具，徒步跑到平安街的边缘都要花掉三四个小时

不用说那些更接近城中心的地方。

“小小，你在吗？”

“我听说你回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唐小小手中的动作一顿

无声地卧在床底，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方雨几步走了出去，干咳了两声，低下去搬一个石盆。

方雨咳咳……

方雨小小出去了，你是来帮我收集雨水的吗？

她嘶哑着声音说。

“哦，又出去啦，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等明天再走。”

一个看起来挺强壮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瞎了一边，戴着个脏兮兮的黑色眼罩

一身肌肉隆起，看起来就有一身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