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

夜凉如水，待慕洛姝回到流觞阁，发现有一人在凭栏远眺，慕洛姝仔细分辨，才发现是钟离，看起来心事重重。

慕洛姝本想随她去，后来还是停下了上楼的脚步。

慕洛姝“钟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钟离沉浸在月色苍茫中，听慕洛姝唤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钟离“主子。”

钟离发现慕洛姝一身夜行衣，想来也是刚刚回来，但是她是不能问的。

钟离“睡不着，出来看看。来了上京这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里。”

慕洛姝看着钟离，感觉她自从经历叶宥临一事，就有些变化，说来也是，有几个人能完完全全抽身，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慕洛姝“钟离，有些时候我也在迟疑，我现在做的事是对的吗。”

钟离听了，吓了一跳，看着慕洛姝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想来是夜来无眠，感伤一番。

钟离“主子，主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慕洛姝“钟离，我记得你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是吗？”

钟离“是，当年是夫人救了我，我到水云间的时候和小姐差不多年岁。”

钟离说出口，才发现失言，不过慕洛姝似乎没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

慕洛姝“母亲她一向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的名字还是母亲亲自取得。”

钟离“夫人说，我无名无姓的，便取了个名字，钟离。一见钟情，白首不离。”

慕洛姝“一见钟情，白首不离。真是好寓意，好……”

钟离“怎么了？”

慕洛姝“没什么，太晚了，早些睡吧。”

钟离“是。”

慕洛姝转身离开，走回房间。

慕念绾“姝儿，你要记住，世事如棋，千万不可有一步偏差……”

绝艳的脸靠近慕洛姝眼前，上面竟凝着楚楚泪珠，凄凉中却带着坚毅。

慕洛姝伸出小手，却怎么也够不到眼前人的脸，泪水，凄凉，绝美，似乎都模糊起来，慕洛姝顿时慌了，嘴里呢喃。

慕洛姝“母亲，母亲……你怎么啦？”

为什么平时洒脱直爽的娘亲为何露出如此悲凉的神情？

慕念绾“再美的容颜也终有一日会变成红颜白骨，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感情更是短暂如同烟花。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慕洛姝“母亲……你不要再哭了，”

小小的手终于碰到母亲的脸，轻轻抹去那滚烫的泪水，慕洛姝笑着安慰对方，

慕洛姝“我以后决不轻易相信别人，母亲不要再哭泣了。”

慕念绾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笑颜，拉起慕洛姝的小手，往前走去，嘴里轻轻吟道，

慕念绾“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刻断人肠……姝儿，我给了你世间女人都企求得近乎完美，但是我从小教你淡漠情感，你可懂我的苦心？”

慕念绾“只要不爱上别人，就不会痛苦，只要淡漠感情，就不会有伤心……”

声音渐渐缈淡，隔着纱雾似的，越来越朦胧。

母亲……不要……不要再伤心了……

慕洛姝“娘——”

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蓦地从黑暗中惊醒，慕洛姝急促地喘着气，心还是凉的，不规则地跳动着，慌乱得不可抑制，背脊上沁出微汗，深深呼吸一口，调整一下心态。

母亲的话一遍遍犹在耳边，心却感到痛起来，针刺似的，从心底蔓延开来，眼瞳无焦距地看着一处，慕念绾苦笑，母亲啊，不能信任任何人，我是多么的孤寂啊。

母亲，与你一见钟情的人是谁？你想与其白首不离的又是谁？你那时还抱有期望是吗？

母亲，当时的你，真是有些天真啊，谁又能说准与谁永远在一起呢？

后来呢，是一日又一日的等待没有等到你想的人吗？以至于心灰意冷，才会那般教我？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慕洛姝知道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件衣服起身，推开窗户，才发现外面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还在下，天空昏沉沉的，远处朦胧地腾起团团淡白的雨雾，将漠漠城郭里的十万参差人家，运河两岸的画桥水阁，全都笼进水雾雨意里。

慕洛姝想起水云间的雨，那般的纯净，不掺进任何杂质。

慕洛姝“这上京的雨，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爱恨情仇。”

润雨如酥，延绵不息，淅沥着飘趟过整个京城，南城的古宅外来了四个贵客，一把江南绢绸伞，显尽了来人身份高贵。宅子偏门一开，探头出来的老仆张望之下，立刻打开朱红木门，躬身相请来人入内，随后谨慎地向门外四顾，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又轻声合上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