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2

何扬落座的时候浑身是汗，总觉得心虚。李月梅细心，抬头一看何扬脸色不对，忙问道：“小扬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呀？”

　　何扬一怔，顿觉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江丞看了眼何扬，一时间想起来刚才的事情，觉得有些对不起何扬，于是赶紧帮他打掩护，“没事，他就是热的。”

　　何扬听后瞪了他一眼，然后赌气地扭过头不再看他。大人们也没多想，嘱咐了几句就陆续开始夹菜。

　　“伯父，晚辈敬您。” 江丞站起来给何军辉敬酒。他把酒杯压得很低，腰也懂事地弯下些。他虽然平时没大没小，但必要的规矩永远做的很全乎。

　　何军辉喝了一口，抬头一看江丞居然一饮而尽，登时佩服江丞小小年纪，酒量竟这么好。

　　江丞小时候闹腾，李月梅被烦的头疼脑胀，于是经常丢给江兆文带着。江兆文当官的有不少饭局，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江丞一块去。后来大了点就被同事们逗着喝酒，虽然有爹管着不让喝太多，但也算是打小练了些酒量。

　　他知道要显诚意就一定要多喝，于是方才直接灌进去一整杯的酒，以示他对何军辉的诚意。

　　何扬看江丞喝得这么猛，心里有些不安。这个牌子的酒本来就烈，在他印象里何军辉都没喝得这么急过，江丞才多大年纪，万一喝出点毛病可怎么好？

　　旁人都在夸江丞酒量好，只有何扬在担心他会不会生病，这种自然而然的关心微妙到何扬自己都没意识到。

　　“好孩子，快吃菜。” 何军辉连忙招呼江丞坐下。

　　江丞眉眼含笑地坐下后，何扬佯装不经意地扫过江丞的面容，确认他表情并无表现出不适后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夹起一片酱牛肉放到江丞碗里，嘱咐道：“吃一口垫垫。”

　　江丞受宠若惊，筷子拿在手里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夹起碗里的肉吃下去，迫不及待地想把何扬的这份“爱”送到肚子里。

　　“看俩孩子关系多好。” 江兆文看着坐在一起的二人，由衷感叹：“当年我们搬去燕京的时候，江丞跟我闹了好几天别扭，说舍不得伙伴，其实就是舍不得小扬，还不好意思说。”

　　何扬边吃菜边抬眼听江兆文讲以前的故事，圆溜溜的眼睛尽显认真。

　　“......我还担心这么多年不联系，俩孩子见面会生分呢。”

　　何军辉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哪儿能呢，他们俩比小时候关系还要好。上学那段时间小丞天天往这儿跑，可勤快了，不知道的街坊邻居都以为他是来找小媳妇儿的。”

　　江丞听到这段话后错愕抬头，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李月梅吓得在座位上一蹦，然后赶紧拍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怎么了这是？”

　　江丞不停地咳嗽，脸都给憋红了。何扬也把何军辉的话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长辈们却好无意识，只有他们俩觉得尴尬无比。

　　江丞喘两口粗气，扯着嗓子摆摆手，“没事没事，呛到了。”

　　“吃饭就慢慢吃，这么着急干什么？” 江兆文训道。

　　江丞点点头，忙为刚才的失礼道歉。他清清嗓子后瞄了一眼何扬，却见他正闷头吃饭，脸都快埋到碗里了。

　　江兆文拿江丞打趣，“这孩子从小就毛毛躁躁的，真不如闺女省心。”

　　“儿子孝顺，闺女贴心，都好都好。” 何军辉赶紧打圆场。

　　说到这个话题，江兆文忽然想起来一件趣事：“军辉啊，你记不记得俩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咱聊天说要是一个生了闺女一个生了小子，就定个娃娃亲？”

　　话音刚落，何扬嘴里的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惊得满堂愕然，齐刷刷向他看过去。

　　何扬也剧烈咳嗽起来，江丞看了心疼的紧，连忙效仿刚才李月梅的手法，用手在何扬背上轻轻抚摸帮他顺气。

　　李月梅哭笑不得，“这俩孩子今天都是怎么了？”

　　江兆文玩笑道：“肯定是饭做的太好吃了，恨不得一口就全部吃下去。”

　　何扬和江丞都红着脸不敢抬头，心想这跟饭菜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两位家长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内容都说，真不害臊。

　　何扬快速调整好自己，然后轻轻推了推江丞，示意他松手。江丞确认他没事了才肯松开，再把一杯水递过去，“喝口水。”

　　何扬觉得羞臊，但当着江兆文他们的面也不好拒绝，于是乖乖接过水杯，脚底下却狠狠踩了江丞一脚，暗示他不要再闹自己了。

　　江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乖乖坐正。

　　小插曲过后，长辈们又侃侃而谈起来。父辈们开心的时候就爱喝酒来抒发内心的喜悦，一碰杯，一仰头，一杯酒便下肚了。何军辉和江兆文越聊越上头，到最后都醉的不成样子了，一个个脸颊通红，脑袋明明已经撑不住要垂下去，眼球还倔强地抬起来直视对方。

　　李月梅不肯让两个人继续喝下去，于是招呼江丞跟何扬把他们俩抬到里屋睡一会儿醒酒，自己则借用灶房去煮些醒酒汤。

费力将大人们伺候好后，何扬和江丞互相对视了一眼。何扬斟酌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晕吗？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江丞心里登时暖暖的，“我没事，也没喝多少。”

　　何扬还是担心，“还是躺会儿吧，万一闹胃病就麻烦了。” 他拉着江丞往自己房间里走，“你先在我这儿睡一会儿，难受了叫我。”

　　江丞乖乖地跟着他进屋，被按到床上那一刻他下意识弹了起来，他总觉得人家的床不能随便上。

　　何扬嗔视他，又把他按了下去，还帮他把鞋脱掉，紧紧裹上一层被子。

　　“叫你听话。”

　　江丞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酒精刺激着大脑，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何扬拉到他怀里亲两下。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何扬就转身去了客厅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见何扬这么懂事的样子，江丞心里好像被割了一块似的。他喝了酒后就变得及其感性，眼眶竟然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江丞暗自发誓。

　　何扬回来的时候江丞还没睡着，他端进来李月梅的醒酒汤，叫他喝下去。

　　江丞坐起来把汤灌了下去，胃里一阵暖流，舒服多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 何扬又问，总怕江丞不舒服。

　　江丞摇摇头，他抬头紧盯着何扬，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何扬耳根又红了，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江丞紧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抬起手，一把拉住了何扬。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何扬浑身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反抗。江丞像是得到了默许，大拇指在何扬的手背上摩擦起来。

　　虽说之前那些所谓的身体触碰也不少，但牵手却能给予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人浑身酥麻，心跳加速。

　　煤油灯散发着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温暖和缠绵的余韵。房间里的两个少年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室内温度莫名升高，涨红了二人的脸。

　　“江丞....” 何扬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出去走走吧。” 江丞说。家里人太多了，他也知道何扬不自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