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赵怀渡要将一生心血倾覆在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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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阳王朝赵皇室中出了个天大的笑话,一个令人嗤笑的屈辱。
老临安侯膝下有位独子,自幼与正一品文官李太傅家结下娃娃亲,以联姻拉拢势力,巩固政治地位。
好好一个王爵君侯又为何低声下气呢?
只因,他们与赵皇室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但又不是异姓王,先祖随始帝南征北战,立下战功赫赫,曾以命护住始帝,天下一统,始帝为众将封官加爵,特赐先祖国姓,封号临安侯,赏封地江南一带,但势力一年又一年被远在都城的疑心病皇帝忌惮削弱,日日夜夜害怕临安侯拥兵自立,造反篡位,逐渐临安侯犹如囚禁在江南的君侯。
但临安小侯爷着实不争气,一心修仙炼丹,痴迷长生道,从不过问政事,气得老侯爷骂了打了,仍然转身回屋念起福生无量天尊。
曾有龙虎山天师算过此子命数气运,道一声“顺势而为。”。
老侯爷日日夜夜忧心后继无人,但又所幸小侯爷所作所为并无逾矩,还记得他身为临安侯的责任,老侯爷对于修道寻仙一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小侯爷及冠不久,婚期将至,两位新人喜结良缘,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可,不过半年,小侯爷上了武当山出家了,老侯爷气得呕血身亡,小侯爷名义上继承爵位。
那位临安侯夫人担起了江南君侯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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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乌云密布,细雨绵绵,雨打莲花,雨打青石板,廊下站在位曼妙妇人,未施粉黛,依然美艳动人,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庭院雨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肩上一沉,美妇人侧头一看,一件狐裘披在身上,不知从哪出来位公子哥站在自己身后。
他道。
李藏“天寒。”
美妇人唇角扯出淡淡笑意,缄默不言,是那么地虚弱无力。
公子哥低眉垂眸,目光暗淡几分,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多了乞求的意思。
李藏“小姐进屋罢。”
李阿娇“……”
美妇人没有搭话,依旧望着雨景,那延绵不断的细雨一滴又一滴,井条有序顺势滴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滴答”声响,却敲在美妇人心上如此烦躁,就如同……婴儿涕泣。
她的黛眉紧蹙成一个“川”字,她听到了,屋内奶娘哄着婴儿的声音,夹杂着婴儿一声又一声的哭泣。
公子哥将美妇人神色变化一一收尽眼底,宽大袖袍遮住的手握紧一个拳头,随即转身迈步欲走进里屋。
李阿娇“李藏。”
美妇人喊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等待她的指示,美妇人舒展开黛眉,闭上双目,仿佛是做下很大的决心,吐出一句话。
李阿娇“带着那个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目,一字一顿。
李阿娇“上武当。”
李藏“好。”
随后公子哥迈步走进里屋。
他从不过问李阿娇缘由,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可他做梦都想杀了赵怀渡,但不行,怎样都不行。
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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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叠叠,云雾缭绕,松柏竹林,颇有世外桃源之意,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公子哥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李阿娇身侧,她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着的婴儿,娃娃迷恋在母亲怀里,睡得安静香甜。
一路登上武当山门,李阿娇抬首看了眼洋洋洒洒写着“玄武当兴”的牌坊,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烦人的雨水终于停了,公子哥收起油纸伞,面容上挂着一副礼貌性的笑容,迈步上前,拱手作揖。
李藏“劳烦道长通报一声,请赵怀渡赵道长出山门一见。”
他又补充一句。
李藏“我等从江南而来,李某乃临安侯门下谋士。”
两位守门道长听闻“临安侯”三字,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往山上而去,王掌教曾嘱咐过若是江南临安侯之人来访,必要通报赵师兄。
公子哥回到李阿娇身侧,向她伸出双臂,做出抱孩子的手势。
李藏“抱了一路了,小姐可要给我?”
李阿娇垂眸看着娃娃,生得玲珑剔透,小巧可人,多可爱啊,她情不自禁地勾唇一笑,眼底满是爱意,朝公子哥摇了摇首。
公子哥见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娃娃,唇角噙着丝苦涩无奈,又故作欢喜。
李藏“那双眼眸生得像小姐。”
李阿娇“是啊,像我……她长大了定楚楚动人,你说……”
她意识到不对劲,话语一顿,脸上笑意凝固住,猛地偏过头,神色痛苦地蹙了蹙黛眉。
公子哥伸出手又缩回去。
李藏“小姐莫要难受了,你的身子吃不消。”
李阿娇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娃娃,心里头百感交集。
公子哥抬首一看,那一心求仙问道的赵怀渡正站在牌坊之下,随行还有几位武当德高望重的道长,如此大场面,岂是一个小小谋士可以见得了的,难不成还怕他们闹事不成?
想到此处,公子哥嗤之以鼻。
他的面容再次挂上那幅谦谦有礼的摸样,朝其拱手作揖,李阿娇抱着孩子,在王掌教默许之下,守门道长由着她走上前来。
她站在赵怀渡面前,神色淡然,眼前之人蓄起山羊胡须,鬓间已有丝缕华发,身穿道袍,头戴青莲冠,臂搭拂尘,仙风道骨之姿,眼底不悲不喜,心怜苍生。
(图片B站剪辑自截,up主:话影小酱)
与记忆中年少时相遇之人不再重合。
他不再是小侯爷,不会是心心念念忘不了之人。
他是那个舍了至亲,舍了皇权富贵,舍了七情六欲,见了她说的第一句:
赵怀渡“贫道孑然一身。”
的道长。
他看不见李阿娇对他的恨,看不见李阿娇对她的怨,看不见李阿娇对他的爱。
李阿娇将怀中的婴儿递到他的面前,轻启双唇,强忍心中波澜起伏,极其掩藏真实情感,声音微微颤音。
李阿娇“这…孩子我无福养育。”
他没有低头看一眼他的孩子,面上风轻云淡。
李阿娇见他不肯伸手去接,也没有要接的意思,一句话也不同她说一说,铁了心与江南临安侯撇清关系,世俗凡尘与他再无瓜葛。
她恨,她怨。
她冷笑一声,随即松开手,娃娃失去了母亲的怀抱,没有自保能力的她只能直直摔落。
眼看娃娃就要命丧于此,武当道长于心不忍,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掌心托住娃娃,反手抱在怀里。
他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冷血无情,适才自己的骨血险些命丧,却眼睁睁地盯着对方,眉头蹙起。
王小屏“好狠的心肠。”
娃娃被惊醒嚎啕大哭起来,然而二人置若罔闻,漠然置之。
李阿娇看了眼王小屏,转头看着赵怀渡。
李阿娇“这孩子你管不了也得管。”
话音刚落下,她头也不回,狠下心转身离去,走得干脆利落。
公子哥看了眼山门前的赵怀渡,鄙夷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跟着李阿娇身后,走下山去。
王掌教从王小屏怀里接过娃娃,轻轻地拍了拍她,安抚着她的情绪,娃娃的哭声逐渐变小,慢慢地停下哭噎,伸出小手,调皮地去扯了扯王掌教花白的山羊胡须。
武当掌教笑逐颜开。
王小屏“这孩子跟您很投缘呢。”
他笑着颔首。
王重楼“怀渡,抱抱这个孩子吧。”
掌教既然出声,赵怀渡没有理由拒绝他,伸出手接过了娃娃,他的姿势僵硬,不知如何抱孩子,使娃娃甚是不舒服,不停地晃着两只小手拔来拔去。
赵怀渡切切实实感受到一个生命在他的手上,他似乎顿悟到了什么,两眼放光,第一次低头去看娃娃,她的小手拽住了山羊胡须,朝他咧嘴一笑。
他淡淡一笑,抬首期待地看着两人,同武当掌教说道。
赵怀渡“掌教,给她取个法名吧。”
武当掌教眉眼含笑,捋了捋山羊胡子,悠悠开口。
王重楼“和尘。”
王小屏“‘和其光同其尘。’”①
他低首看着娃娃,一字一顿念出她的法名。
赵怀渡“赵,和,尘。”
他抱着娃娃,和两位武当道长走在武当山路上,林麓幽深,这一条路不知何时走到尽头,何时得道飞升,见长生之道。
那日是小寒。
他的佩剑名由来。
那年,赵怀渡要将一生心血倾覆在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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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作者在肝了在肝了。
傻逼作者由于截止到昨晚12:00(十点整还是平票),投票依然是平票,所以三个番外都会出。
傻逼作者所谓父母爱情故事,这也不是什么甜甜的爱情故事,一个大写的悲剧,而且还是大量剧透,接下来由我揭露一系列小细节。
傻逼作者“怀渡”:释怀渡己。
傻逼作者“李阿娇”“李藏”:金屋藏(cáng)娇,注意这里是李藏读(zàng)。
傻逼作者①出自《道德经》(第四章),意思是“调和它的光辉,混同于尘垢。”
傻逼作者我也不说啥啥哪里是哪里了,反正正文后期还揭晓身世,到时候写得明明白白,再剧透一下,正文后面没啥子看头了。
傻逼作者关于始帝和临安侯,李太傅这一块是私设,纯属本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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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作者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傻逼作者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