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入夜,费御清先生自己独居的屋子内,油灯的光辉还没有散去,他靠在桌边,略显花白的头发竟似比初来澹州港时,反而要显得黑色更多了。此时他正提着鹅毛笔,在白色的信纸上写着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费御清头也不回,轻声说道:
费御清进来吧。
池灵推开门,迈着步子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摸了摸小脑袋,嘿嘿笑着凑了过去:
池灵(池月)老师在写什么?
费御清并不怎么避着她,很随意地将信纸推到一边,转过身来和声问道:
费御清有什么事?
和南宫伯爵的私生女相处了一年,不知为何,这个令无数官员大盗魂飞胆丧的监察院毒物学专家,居然心头生起些许温润来,看着这小丫头便是打心里出来的欢喜,小丫头年纪小小,但能吃苦,肯钻研,而且对毒物这个东西,也没有世人那种很做作的厌恶感,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儿,这点让费御清很是舒服。
而且最关键的是,池灵很聪明,很懂事,甚至有时候都不像是一个六岁大的女孩子。
池灵(池月)老师~
池灵挪着屁股,有些困难地挪到板凳上。
池灵(池月)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关于南宫伯爵和自己母亲的过往,这已经是一年当中,池灵第五次问起了,但前几次问的时候,费御清总是不置一词。
费御清你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费御清当然,你母亲是一个更加了不起的人!
说了等于白说。监察院是整个国家负责查办要案大案以及官员重大犯罪的恐怖之地,而费御清更是早期的院内人员,也算得上是元老之一。后来担任三处的主办,一向职高位重,就算在京都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也都是人人畏惧的对象。
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用毒宗师,居然被南宫伯爵一句话就发配到遥远的伍蓝城来教自己的私生女。
用脚指头也能想见南宫伯爵在京都里的权势是多么的恐怖,只是不知道这种权势是官面上的,还是隐藏在暗底里的能量。
至于那位在自己“出生”之日死去的母亲,池灵虽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直觉告诉她,这位母亲一定非常不简单,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血脉相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一直觉得自己隐隐约约里,很想念那个不知道名字,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
费御清似乎不想说这个问题,淡淡问道:
费御清既然姨太太已经生儿子了,将来你自然不可能继承伯爵府的一切,那你准备做什么?
池灵(池月)老师教我用毒,也教我解毒,其实学了许多医学知识,将来实在不济,可以去做个医官。
费御清捋了捋自己颌下长须,自矜道:
费御清那是自然,就算皇宫里的太医,论起医术来也不见得比我强,你身为我唯一的学生,日后做个医生,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师徒二人这般说着,但其实内心深处都非常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池灵(池月)老师,我修练的那种真气法门,似乎有些问题,其实今天晚上悄悄过来,是想请老师指点指点。
费御清自认在用毒之上,天下无人出其右,但却一直不肯教池灵别的本领,因为他总对池灵说。
费御清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杀人的方法是无限的,所以我们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追求最厉害的杀人方法之中。
而在费老师眼中,最厉害的杀人方法,自然是下毒。
如今池灵拥有了最好的下毒的老师,那还修行什么真气?至于池灵念念不忘的法术,费御清也和一般的昆仑国人一样,认为那只是一种辅助战斗的鸡肋之学。
不过今天池灵主动提问,也是一年里来的头一次,费御清不免也有些好奇,伸出两根指头,往她的脉门上轻轻一搭,不由面色一凛。
小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