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森淼

可是，蔓蔓不愿意。

在家里，她仿佛就是透明的。

她黏人且胆小，性子绵软，就像她的名字般，喜欢依附着他。

他是个妹控。

什么都是以妹妹优先。

他性子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有山有水，从小就顽疡。

后来，母亲过世，父亲愈加沉默寡言，也越发独裁。

​ 父亲非常关心这个儿子，关心他今天戴了什么颜色的帽子，有没有好好吃饭，衣领是否抚平，最近看了什么书。

父子俩关系却是不好的，因为妹妹。

自己从外省念书回来，看到妹妹拿着羽毛球拍蹲在楼下，听到自己的声响，回头站起身，红色的羽绒服发亮，是许久未洗留下的垢。

那天，他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因为妹妹。

森淼喜欢上了油画。

妹妹穿着洗干净的羽绒服跟着自己，就像个小尾巴。

但是，他与父亲的争吵从未停止。

他开始厌倦，甚至迁怒到了妹妹。

他不再哄着她，不再带着她出去玩，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 妹妹就穿着羽绒服，呐呐地站在阳台，看着他背着画板走远。

转折在十六岁那年。

那天，他又把妹妹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

鬼使神差，他回头，望见了妹妹站在阳台望自己的模样。怯弱又畏缩，像一只小猫，哆哆嗦嗦地探头。

走在路上，他突然心跳加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转身跑回家，越跑越快。

站在楼下，扶着小区破旧的墙面。

砰

是肉体与水泥地面发出剧烈碰撞的声音，红色的鲜血从她羽绒服里渗出，仿佛褪了色般。

抬头，只看见父亲惊慌的眼神，透过厚厚的老花镜，落在自己眼里。

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父亲是一个读书人，虽然思想顽固，但是​怯弱。

​客厅晃晃的白炽灯下，父亲跪得凄惶。

那些无助，怨恨，各种情愫，像一张细密的网，​缠住他的心脏，勒出了血。

​ 他这辈子都不听父亲的话，唯有这一次，听了他的话。

他不停地画画，画红色的羽绒服，画墙角的蜘蛛，画阳台下那棵歪脖子树，画楼下那窝孱弱的小猫。

他画了别人大半辈子都画不完的画。

他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依旧感到精病力尽。

他甚至开始幻想，想着杀死妹妹的人不是父亲，父亲那天并没有站在阳台上。

他甚至感觉不到饥饿，强迫自己吃东西时，会生理性反胃吐出来。

有时候朋友约他出去玩，他也只是笑笑。

森淼没事，就是不想动。

他还是笑着，脸上嘴上的表情都正常，可那双眼睛已经死了。

他说着爱妹妹，却无法说出杀害妹妹的凶手。

电影的最后，森淼拿着红色的画笔，走出了父亲的房间。

​窗外落暮西斜，天空被夕阳染得绚烂，落在阳台上。

他举起笔，放在眼前，在阳台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电影就此落幕，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杀死父亲。

​ 导演喊了卡，场务立刻围了上去。马嘉祺蹲下身，把脸埋进膝间。

初一把衣服递给助理，人多，自己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