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婚书

烟雨朦胧

花文静站在屋檐下，听着雨滴敲打“滴答滴答”不停。

听说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暴毙，她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只用诧异来形容。

她记起了之前祖父辈们订下的那纸婚书。

如今，这婚书还能不能算数？

那个调皮捣蛋的小气鬼，真的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尘世？

花文静眼睛盯在灰蒙蒙的天边，那里是否也有个思念爱人的姑娘呢？

十八岁的年华，多么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

可惜，对于那个只见过数面的倒霉蛋，实在是太残忍。

他怎么可以丢下一切，就这样去了呢？

花文静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她决定要亲自去看看。

耳朵听来的，多半都不怎么真实。

更何况她本就不想让别人来说闲话，门登户对的又有什么好？

正思间，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

天边的彩虹近在眼前，她却无心欣赏。

雇马车在平时并不是很困难，可是今天路上的马车竟少得可怜。

花文静已经等着不耐烦，手指捏着衣角，紧咬嘴唇，双眼满是期待。

雨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过路的行人络绎不绝，更可气的还是那些交头接耳的年轻情侣。

让花文静看起来心里不舒服，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总算等来了一辆马车，花文静好忙钻了进入，却看到里边已经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姑娘如此唐突，有失淑女风范。”

花文静却不反驳，“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看着花文静眼中的哀求，男人的心似乎软了下来，“好吧！坐我的顺风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车夫在前边驱着四匹良驹拼命赶路，连问都没问主人家，好似也已懂得如何坐一个好奴才。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花文静早就说明自己的目地，由于雇不到去京师的车，这才唐突下哀求同行。

幸好这男人大度，没有责备的颜色。

“姑娘也是往京师去？那我们算是同路，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将就同一剩吧。”

“给你！”

花文静递过十两银子，这算是给他的车钱，免得他在路上叨嚷让她心烦。

两人分一左一右而坐，本来就陌生的两人，这会儿话也变得少了起来。

花文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长得斯文秀气，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帅。

女人看男人，谁说不要颜值呢？

听着马蹄的“嘀嗒”声，花文静的思绪忽飞远。

她记得父亲再三叮嘱过，在外面时尽量别跟陌生人说话。

现在她已经说了好多句话，虽然都不是出于她的本心。

可是，谁又能拒绝一个并不讨厌的人的询问呢？

说到“讨厌”，那么应该是路家那个短命鬼才对吧。

如今他都已经被下葬，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想到这里她偷偷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却不妨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互相凝视着，心里各怀鬼胎。

花文静舔舔嘴唇，吞了一口口水，感觉胃里空荡荡的。

他会不会分给自己一点干粮呢？

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对于她来说，这无疑很没有礼貌。

突变也就是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发生的。

一柄长剑挟着龙吟声破空刺了进来，洞穿了马车厚厚的门板。

那男人面上平静如水，推了花文静一把，另一只手已经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来。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或抓或捏，瞬间就把那柄长剑扭成麻花状，惊得花文静说不出话来。

这一剑若是刺在花文静身上，那可不得了。

花文静头一回遇上如此凶险的情况，刺客出手之迅速狠毒也是她从没见过的。

谁知这长剑里头竟还有机关，十多点寒芒暴射而出，马车里狭小的空间让暗器的准头更足。

可是这一点也似乎早就被男人料到，他一把扯过案几上的桌布，堪堪几抖下，那些淬毒的暗器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等对方再出手，男人抢先一拳打了出去，他预料的方位丝毫不差。

这一拳正打在那刺客的面门上，鼻子上已经有血流下来，双眼满是不信。

他完全不知道对方竟出手如此快，快得他连闪避都来不及。

他也完全清楚，自己这次选择的时机还不成熟，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败得如此狼狈。

刺客只有往后退，这一退就是十多步，丢下半截断剑，展开自己得意的轻身法。

他没有退多远就倒了下去，喉咙上只有一点血渗出。

花文静没有看清男人的出手，但是她知道那一定也是一种暗器。

针一类的暗器。

好快！好准！

好毒！

一击毙命。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刺客会找上他？

他使的暗器又是什么？

花文静只能将所有疑问暂且搁下，因为她知道多嘴的人不长命。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留下活口？”

男人忽然问，边将桌布抖开，一件件暗器滑落在桌上，发着光，凶光。

“其实，最近这几年我越来越讨厌杀人。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出手后别人是生还是死，已经由不得我掌控了。”

是的，在那么近的距离，他手里纵然没有暗器，也一样能在瞬间取刺客的性命。

他的武功本来就不止暗器这一种，他还会很多种功夫。

有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杀人的手法太多，难以取舍。

“你也不忘妄想猜出我的来历，我们现在就只是同路而已。到了京师，我把你放下地头就走，你可要遵守我们的约定。”

这之后，路上太平多了。

这出奇的静，难道是暴风雨的前奏？

路少云听着那些人的猜度，心里难免会觉得可笑。

“娃娃亲的事，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如今说不定那花家姑娘也忘了这档子事。”

“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好像是自己要嫁人一样，真是奇怪！”

婚书就摆在灵堂前的桌子上，作为路家的名誉主事，路启明当然有权利将这事打住不提。

可是，家族的这么多亲朋在场。他岂能以一家之言做主？

正吵得难解难分之际，门外忽传进来一个黄莺般女子的声音。

“你们如此做法，未免让未亡人心寒！”

众人巡声看去，却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妪拉着个六七岁的女童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