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女

“芸儿，你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像爹爹一样的游侠，一柄剑，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路芸记得曾经她和自己的父亲有过这样的对话。

可是，现在父亲下落不明，自己虽没有长大，却发现原来那个目标，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修士最重要的的是修心，或许父亲要告诉自己的女儿，要成为那样的人，心的修炼之路坎坷而漫长。

“修炼就如同练字。楷书都没学好，其他的都无从谈起。”

“那么有没有人直接修仙的呢？”

小芸儿发问，却没有想到答案就在问话里。

那一年，她八岁。

十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岁月匆匆，儿时的欢愉不再，留给她的只有回忆。

“芸儿，爹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对修行懵懵懂懂，资质也不是最好的，成就却独占鳌头，你可知是为何？”

陆芸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修行虽苦，但是意志坚定，从不因任何事情妥协放弃，成就绝对不会太差。”

“在你的几个叔伯里头，爹爹算是比较顽皮的，成天也总会作出让人头疼不已的错事，可是大的关节上我知道明辨笃实。”

芸儿听得如坠云雾，“爹爹难道是神仙转世，靠的不是勤奋和天赋？”

说起天赋，陆芸的眼睛在放光，那是像期待听到传奇般的故事才会有的眼神。

她记得那时候父亲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天赋这东西虚无缥缈，要真的说实话，其实投入和专注才是不二法门。”

“你在一件事上投入多少精力时间，一门心思钻进去，是没有不成功的。”

陆芸吐吐舌头，“那为什么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修行门派？他们的法门又是什么？”

陆芸记得回答这个问题时，父亲思索良久，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触动了心底最深处那根刺。

那仿佛不愿提起的伤心往事。

为什么往事就一定会是伤心的呢？

她疑惑，却还是持怀疑态度，因为她知道决定一件事的性质，关键是自己对它的态度。

积极和消极，两种不同的态度，结局往往大相径庭。

眼前是两条不同的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作出选择。

好的，坏的。

无论对自己怎样，都得先做选择。

而选择往往是痛苦的，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与他人无关。

就算是选错了，也绝对不要后悔。

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一说。

比如你要修仙，那么天劫就得硬抗，你躲都躲不掉。

就像自己的影子，你甩都甩不掉，连同自己的错误。

陆芸提起脚，要大步迈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真的想好了吗？”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太太的声音。

陆芸把头回过来，就看到了她。

满头银发，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每一寸肌肤里都藏着故事。

“小娃儿，你在犹豫说明你的胆量还不够，需要好好历练一番。”

老婆婆驼着背，像是有座看不见的大山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还是坚持往前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知道一旦停下来，那就真的会停下来，她整个生命也终将离去。

所以她需要不停走下去，也希望陆芸能明白她的言传身教。

一个人，只要有看不见的枷锁，也就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你在坚守什么，你希望获得怎样的人生，就在你每一步选择里。

选错了不要紧，就是不能一直错下去。

否则你就陷入自己制造的深淤里，爬都难爬起来。

痛苦，彷徨，失望，还有悔恨会如影随行，你终将堕落直至死亡。

陆芸抬头，眼神里满是期盼，她看得出来这个老婆婆是在指点她。

“谢谢您，老婆婆！我想我选择的无论是对是错，都不要紧。因为那是我必须经历的，否则我这一生就不完整。”

残缺的才是最美的。

“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有这么高的觉悟，实在难得！可惜，可惜了！”

老婆婆从陆芸身旁走过去，再没有多说一个字，仿佛她从没有出现过。

转身的那一刻，老婆婆的步子忽得一顿，好像是要跌倒，奇怪的是，陆芸竟然装作没有瞧见。

对于善意提醒自己的老人家，她真的这么冷漠？

老婆婆长长叹气，径直朝前走去，身后是残阳如血，瘦弱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更加单薄。

陆芸整理身上的灰尘，弹了弹鞋子上的落叶，头也不回得走向前去。

她选择的究竟是不是对的路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无怨无悔。

陆云蹲下身，整个人弯成一张弓般，蓄势待发。

浑身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刚才猛兽凶残的手段让他心有余悸。

他知道一旦自己有丁点儿疏忽，轻则重伤逃离，重则命丧于此。

吾狥乃上古时期十大凶兽之一，实力教一般寂灭期的高手还要厉害，陆云不会甘冒其险。

况且身侧那个神秘的男人实力隐藏得相当好，他现在还摸不清对方真正的意图。

敌我未分，他贸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手边连把法器都没有，要对于两个实力强劲的敌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陆云在踌躇，他明明就有一种被人当做猎物的错觉。

这虽然只是一丝感觉，却让他留着些许防备心。

肉弱强食，适者生存。

这本就是天地法则。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不被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一向自视甚高的陆云，如何不清楚谁若沉不住气，后果怕是难以想象。

所以他决定先说服那个人，加入自己的阵营来，共同对付吾狥这头凶猛的异兽。

等收拾完它，再谈其他的事。

这才是两全齐美的办法，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双赢。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可是，让陆云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远处浓烟滚滚，似乎有异动，正朝他们这方向而来。

移动的速度实在惊人，让陆云怀疑很可能是另外一个强大的敌人在逼近。

昏暗的天空下，隐隐有暗雷滚动，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是强者之间的角逐还是命运的安排，似乎已经成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