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龟

　　夜黑如漆。

　　石屋不远处一丛丛迟开的桂花散发出浓重妩媚的香气，令人沉醉。树下一个黑影对着一个开了囗的小罐子喃喃自语：“小龟呀小龟，今晚你可千万不能睡着，一定要施展神通哦。现在真要靠你救人了！”

　　那只装在里头的小龟似乎通了人性，竟一动不动凝注着声响处。

　　那黑影便是冬简。此刻她心中好似有一面小鼓在打个不停：都说小龟会救人于危急，不知是真是假。如若是假，那么岂不白白送了长天一命？

　　她不禁心生一丝悔意。如若苦苦哀求，也许那女子肯给他一条生路，自己竟先说了狠话。

　　其实这只是她自寻烦恼。历来只见人上岛，不见离岛人。

　　她烦恼了一阵往石屋缓缓走去。半路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似乎吞噬了一切。

　　江水慷慨，一次次冲击着小岛的边缘。冲击声有时豪放有时轻柔。那只小龟好似被吵着了，在罐子里好似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它不知道此刻江水里上百成千只水金龟正被它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吸引，纷纷离开江水上岸朝桂树爬来。

　　它们跋涉许久终于来到树下。那只小龟见了同伴更兴奋了，转得更急。几只胆大的已经顺着树干往挂小罐的树枝爬去。片刻，有一只领头的小心翼翼地爬入罐内。也许只有如此它才心满意足。那小龟见了它高兴坏了，不住用小头碰碰它的小头。

　　小龟们陆陆续续进入罐内，很快罐内就很拥挤了。但没有小龟去管这个问题。它们还是拼命往里挤。突然“咔”一声小罐掉了下来，它终于受不了了。

　　受到震动，小龟们连忙缩回小脑袋，褐色小壳磕到地面发出很小的声响。它们从罐子里接二连三爬出来。它们团聚在一块，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热闹极了。

　　此时夜色仍浓。冬简又来看小龟。只见小龟们层层叠叠约摸有上千只。她喜不自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一半。她又回去。

　　天色微明。冬简正在熟睡。朦胧中闻得一个声音：“起来起来。”清丽却粗暴。她艰难地放开一条眼线。只见女子正盯着她。

　　她马上清醒过来。女子朝熟睡的李长天努努嘴，冬简立刻会意。两人将李长天放倒，冬简在前女子在后抬了李长天朝江边走去。

　　经过桂树，那些小龟还在纠缠个不停。围满了整个树头。冬简故意放慢脚步。平日她养的那只小龟嗅出了她的体香便从龟堆里爬出来，朝她而来。它一走其它小龟也紧随而来，一时间形成一支前进的队伍，浩浩荡荡。

　　冬简心头大喜。

　　两人气喘吁吁来到小岛边上。又走几步。女子说道：“就放这吧，浪会带走他。”她们放下他。刚放下一个猛浪打过来，果真轻而易举带走他。江水中他仍静悄悄的。

　　冬简问道：“你给的是解药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为什么？”

　　“人都是贪得无厌，你怜悯他，他却带给你无尽的烦恼。”

　　冬简困惑地望着她。

　　“这份清静难得！难道不是吗？”她答非所问。

　　“是不是我以后也会死？在你不需要人陪的时候。”

　　“至少现在你不会死。不是吗？”

　　她径直向前走去并不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