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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劫法场

摇铃唤白鹿

  一月后,三宝酒栈,食客来往纷纷。

  一位青衣少年,留着利落的飞花髫,眉间画一抹轻佻的剑眉。搂一柄长剑,捞着门外放的一壶酒坛,走进三宝酒栈,生得个眉清目秀,容貌非凡。

  见少年进来,小二搓了搓手,起身就要迎接少年。

  谁知,

  “哐当”一声,少年把剑摐在案上,生生把小二吓回了椅上。

  踏着几凳,少年伸爪,撩手搁在小二的头上,摩挲着小二头上的仅剩的一撮毛,道:“喂,小二,爷问你个事儿。”

  “甚、甚么……”小二陡然受惊,看着眼前的爽利少年,就像一尊玉面凶神,缩了缩脖子,巴巴地张望着少年。

  “听说最近的道长作坛唤来白鹿,你可知怎的?”

  “白、白鹿……”

  “是。”少年斜眼,挤出满脸的笑意,一字一声,言切意近,尽力地释放自己的善意。“快讲。”

  谁知小二见到此举,愈加害怕,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腆腆地陪笑,终是吐了俩字儿:

  “可、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听此,少年性急,先声夺人,猴儿似的就嚷了一嗓子,惹得四方食客频频回头顾看。

  小二支支吾吾,道:“可是那坛礼之上,大言不惭的白鹿?”

  “啊……”少年愣在了原地。“这……”作孽的爪子也松了开来。

  小二得了空,连忙缩头,把额前的一摞毛护在手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始小鸡啄米似地述说,恨不得把所知的一切都掏给少年知道。

  “那法会之上,不知哪个邪人,作弄了什么法术,假装白鹿,降临在法师面前。气焰嚣张,甚至当着诸位道长的面,皇帝自居。以为多大本事,谁知半点神力也无,就是个空壳鹌鹑。只消几个力士上去,法术都没用,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白鹿五花大绑捆了起来。由几个庭卫带着,解到了天牢里……”

  “这么说,那白鹿是假的啰。”少年代入自然,看起来在沉思,道。

  小二点头如捣蒜:“妄称圣上,假冒鹿尊,都是死罪,圣上亲批,今日午时,市场行刑。大侠若是要见见那所谓白鹿,现在趁快,到东市邱二娘铺前,或许还来得及。”

  “好,”少年眯眯眼,略想了想,搁起长剑,抡起酒坛子,猛地灌一口。

  一口灌完,少年理了理衣冠,从腰间掏了把银子,丢在小二怀里,小二慌忙接住,却见那少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

  东市,邱二娘铺。

  这是一方茶肆。

  说是茶肆,其实就是一顶布棚,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邱二娘铺。直言铺陈,意赅言简。看着质朴的装潢,不难想象,若是平时,邱二娘铺的生意并不会很好。

  而今,邱二娘铺里,可谓是人满为患。如此盛况,皆因皇上要在东市市口,也就是邱二娘铺前,处死一位江湖骗子——某位白鹿。民众吃瓜如鱼自在,热闹不嫌事大。听说这位江湖骗子还骗来了某某道长、某某观长、某某仙士的顶礼膜拜,都是铆足了劲要往刑场旁钻。

  茶铺里一位妇人乌唇垢面、浓眉细眼、肥项少发,丑如无盐,想必就是邱二娘了。这妇人端着七八个残破的瓷碗挤来挤去,还将茶水撒到一位看客身上,引起一阵挑骂。顿时绝了少年进茶铺的心。

  少年定了定神,踏足两下,蹬步而上,直到了茶铺棚顶,寻了个舒坦位置,盘腿坐下。整暇以待地看着下方的人群。

  过了一会儿,只听猛地一声锣响,人群分开,一伙兵员押着一个囚人上场了。

  少年一震:正午,行刑时间到了。

  囚犯套着面罩,少年看不到面貌。但这人举手投足之间,旁人可能感受不到,却给了少年极大的压迫。

  台上,肥胖的官员捧着圣旨,一板一眼地宣读着判词。正值盛夏,日行中天,天气炎炎。官员侍从用术法送来淡淡热风,丝毫不能带给官员半分凉意。

  判词宣读完毕,官员拿帕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似是传讯。

  片刻,官员胡子一蹬,双眼怒瞠,抄起身旁侍从捧上令牌,溜溜一丢。

  有人立即扯开公鸭般的嗓音叫道:

  “行刑——————”

  话不多说,训练有素的刽子手一左一右,走在囚人身侧,踢砍膝弯,让囚犯跪倒在地。

  一人临场磨刀,嚯嚯作响。

  另一人则将男子绑上,抬手便掀开头套……

  瞬间,棚上的少年看清了囚犯——所谓的江湖人士——的面目。

  即是被缚,也是一种无关世事的淡然。

  只一眼,

  少年心中已定,此人,就是他要找的白鹿。

  白鹿若有所觉,抬头,对上了少年的双眸。少年双目微怔,瞳孔紧缩,似是受到了讯息,捉刀。

  下一秒,少年发力,踩着棚顶,凌空出现在了刑场。

  刀风击过,将左侧的刽子手劈晕过去;紧接着寒芒一闪,绑着白鹿的绳索应声断裂。

  “快走,”少年脚尖点地,顺势踢中另一位刽子手,牵住白鹿的手,“我带你离开。”

  白鹿听了,似是好笑,也不为少年所动;愣是把少年牵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少年吃力,惊愕。摆手挣脱白鹿的手,运起轻功就要飞走,只见天罗地网,箭羽铺天盖地而来,罗罗地围了刑台一圈。箭羽带有神力,闪着绿光,估是搽了剧毒。

  少年冷汗涔涔,若是刚刚白鹿没有制住自己,自己恐得被射成筛子,命陨当场。

  箭雨过后,那主场的官员也是反应过来,操一轮火球冲了过来,少年见状,也不势弱,挺身与他缠斗。

  少年邀剑,就要抡出剑气,劈散迎面的飞火。突然看见官员身后有一众的民宿,恐伤了百姓,急急换了剑势,堪堪抵住官员的攻击。而官员却没这么多忌惮,疯狂地凝聚起火球向少年砸去,蜂拥的火球被少年挡住部分,剩下的飞向了邱二娘铺,引起火光涟涟。

  劫刑场,一击不成,就会陷入被动。

  少年虽是武功高强,但官员的术法十分精微,更兼用百姓相要挟。少年被压制几分。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少年与官员激战之时,守刑的士卒涌上刑台:他们不敢参与少年与官员的战斗,把目标定在了中心的白鹿身上。

  少年早已窥见,虚晃一招,一道剑气劈向官员,被官员作法挡住。

  少年转身去救白鹿。抵在白鹿身前,剑锋横扫,扫飞一片士卒。正当少年击退刑台士卒时,官员已运起斗大的火球,不顾围场的士卒,向少年砸去。

  当少年抬头时,那危险的火球已近在咫尺。

  有生以来,这是少年所遭遇的最大危机。

  几乎是刹那间,少年感到身后有层层的神力涌动。少年转头看去,正对上白鹿苍然的眼睛。

  轰然一声。

  白鹿引气聚神,万千神力迸发,引起层层震荡。

  潮水般的神力自动避开了少年,簇拥向了眼前了火球,霎时将火球冲淡没影。然火球仅仅抵消了微不足道的神力,剩下神力云涌风起,尽数倾泻给了官员与士卒。

  士卒纷纷扑地,前身甲胄齐齐碎裂;官员受力一冲,身体直接飞出老高,轰然坠地,激出荡荡尘埃。

  神力凶猛,席卷了刑场上所有士卒,却没有波及百姓一丝一毫。

  周遭奔逃的百姓,扑倒的卒狱,突然停了动作;无论跑着的、匐着的、齐齐看向白鹿。

  全场寂静。

  少年看着白鹿的脸,僵僵地挤出一点笑意。

  半晌,僵硬地说道:“你不是不能用神力嘛。”

  白鹿毫不介意少年的吐槽,而是捏个法诀,冲石化的众人颔首一笑,提拎着少年衣项。

  法诀开始作效,白鹿和少年身侧开始掀起狂风。

  下一刻,狂风大作,呼辣辣地笼罩了众人的视野。

  狂风过后,两人一起,凭空消失在了刑场上。

  片刻,一队黑衣人来了刑场,若有些人看见,就会知道,这队黑衣人就是刚刚施放箭羽的人。

  箭羽淬毒,直接向刑台释放,可能会造成无辜人的丧命,足见这群人并非良善之辈。

  “头儿,查了,没有踪迹。”一个黑衣人小声对着首领说道。

  白鹿施术而走,做得非常隐秘,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留下来的官员似是认得黑衣人,立马匍下,显得小心翼翼。

  “废物……拿去砍了。”为首的黑衣人看见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肥胖官员,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厌恶。

  “白鹿。”首领眼中似有幽光,首领捏了捏手上的一枚符箓,符箓上闪着暗芒。“我们还会见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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