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喝点茶吧

晚饭后，荣华不但要她跟他去看烟花，还要在东宫东南角的楼台上看。

楼台像座修建在宫墙角上的亭子，延着旋转的楼梯上去，四个角上挂了风铃，白色的薄纱垂地一整圈。

舒云备了茶水来，还有她喜欢的瓜子，逐风跟屁虫一样跃到亭顶子上，听荣华弹了粒瓜子打得琉璃瓦清脆一响，逐风顺着宫墙走了。

冉慕彤才不想看烟花，烟花故然漂亮，七彩斑斓，但要分跟什么人起看，如果是她师父云子初，看一整夜都行。

荣华怀疑她的身份，百般试探，现在又怀疑她和师父之间有不该有的关系，他肯定会变本加厉的试探她。

她好不郁闷。

哪还有心思跟荣华看烟花。

要不是她明天要回相府，实不宜逆了荣华的意思，惹得他换别的理由留她在东宫慢慢收拾她。

“殿下，喝点茶吧，”她乖乖给他倒茶，小脸笑得像朵花。

荣华慢悠悠喝了一口，“一肚子层出不穷的鬼主意，谁教你的？你师父吗？”

就知道他会这问问，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

她说：“我师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娘亲才会答应我拜师，好好纠一下我的性子，娘亲顾虑我与殿下的婚事，还有我以前的做派，身边跟着男子多有不便，这才没有带师父随我来皇都。”

“你与大夫人回乡祭祖，前后两个月，除去路程，最多五天时间跟你师父相处，你师父在这五天里教了你些什么？”

“什么都没来得及教，娘亲说以后有机会再请师父来皇都，殿下这回该相信了吧，我一肚子鬼主意真不是我师父教的，我是明里暗里吃了太多陈艳娇的亏，就学会了些招数。”

荣华半信半疑，她比陈艳娇狡猾多了，但他在她话里逮不出破绽，便只信了半分。

他再试试她，说：“你师父如果是位贤才，本宫就给他一次机会，在皇城里给他安排一个有用武之地的差事。”

她故意犹豫了一下才拒绝，“师父不喜欢做官，师父说离皇权越近，人心越复杂，虽然日子能富足起来，但是心会很累。”

“本宫不会给你师父安排苦差事，东宫太子妃的师父不能没了体面。”

“我替我家师父谢谢殿下的好意，但还是算了吧，师父有心做官早就做了。”

“本宫给机会的时候很少。”

“嗯嗯，我知道。”

“知道你也拒绝？”

“我听远房亲戚说过师父的性情，师父真的无欲无求，淡泊名利。”

荣华在夜色朦胧中细细看了看她，一再拒绝，定是她心里有鬼，她和她师父的关系相当不简单！

丢她在阙台上，荣华沉着脸色去书房批折子。

冉慕彤只松出半口气，想骗他实在是太难了，她也不能真把师父叫来，略微露出破绽被荣华抓到，师父就要跟她一起没命。

还好荣华没有再留她，第二天，他去上朝，她就回相府了。

吃过午饭没一会，她顺利拿到药粉，借口陪娘亲午睡，关上房门，把药水用水化开，让娘亲重新刺一遍她手背上的紫色四瓣花。

她不想让娘亲难过，就跟肖婵娟说一起陈艳娇的一双儿女，她想把两孩子过到冉进忠另外两小妾的膝下。

肖婵娟拿不定主意，要问过冉进忠，冉进忠同意才能办成，

“娘，我去跟爹说。”

“不了，还是我去。”

肖婵娟把余下的药粉交给阿福娘亲妥善处理掉，她的手背重刺了一遍四瓣花，手背有些肿，肖婵娟心疼，就让冉慕彤在房里休息，肖婵娟去跟冉进忠说。

冉慕彤嗑瓜子等，肖婵娟一去一回，她爹听完就同意了，冉进忠还是怨她怪她，但也知道过继给另两小妾对两孩子是最好的。

两孩子只知陈艳娇生了病，送出府外调养了，府里上下谁在两孩子面前多说一个字，割了舌头乱棍打出去。

她新写了两本戏本子，够戏园子唱上一段时间，接下来就是等着嫁进东宫，与荣华完婚。

阿福见她整日整关在房里，闷闷不乐的，拉她出去逛逛，散散心。

“二小姐，高兴一点好不好？一点不像要出嫁的样子。”

“我又不想嫁。”

“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二小姐不心动？”

“做皇后天天看着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很贤惠很能干，把宫里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把一生都交给相府，可又得到了些什么？不如跟着我师父游历去。”

“二小姐在乡下野惯了。”

“不是，荣华不在乎我，我又何必把我的一生倾注在他身上，而且后宫前朝密不可分，坐稳皇后的位置离不开娘家的帮衬，我呢？啥也没有。”

若说还可以依仗荣华，但荣华哪天不需要她了，一脚把她踹开，她还能咬荣华一口不成？

阿福买来糖包子，跟她一人一个边走边啃。

阿福说：“我没读过书，不像二小姐想得那么深远，只知道事已至此，二小姐高不高兴都要嫁，就高高兴兴的嫁吧。”

“唉。”

她叹气口，糖包子吃嘴里都不觉甜。

本就是回皇都替嫁的，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冉府支离破碎，她只是想收拾陈艳娇，让她娘亲有安宁的日子过。

她不是没想过带娘走，而是不能走。

十二年前圣上以为她偷看荣华沐浴更衣，对她已是痛恨不已，十二年后她又胆大包天给妹妹替嫁，圣上绝对不会饶了她，娘亲还会被她连累。

“这不是冉府二小姐吗？”

她逛完乐器店正要出去，一中年妇人挡住她的去路。

妇人横竖不让开，“二小姐戏园子的生意好得没说，其他戏班就快活不下去，二小姐这是太平盛世把人往绝路上逼。”

“您是？”

阿福客客气问，那妇人却是把腰一叉，“我是钱月香，我家男人是伍氏戏班的班主，伍常足。”

冉慕彤听明白了，直接问钱月香，“你想怎样？”

“二小姐赚得盆满钵满，当然是要分点出来，二小姐都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戏园子又正红火，二小姐手头上应该有得是钱。”

她懒得跟钱月香缠，想着失财免灾，就让阿福把带出来的碎银子给钱月香。

钱月香拿手里一掂，“这也太少了，二小姐在打发要饭的吗？”

阿福回，“伍夫人，我们二小姐就带了这些出来。”

钱月香把砸在地上，叉腰指着她和阿福，“唬弄谁呢你们主仆俩，这点钱还不够我们戏班喝口水，我说二小姐，你以往可没少在男人身上花钱，大方着呢，这都要嫁给太子殿下了还抠门起来，手头紧吗？狐媚的本事不够用，太子殿下不给你银子花？”

冉慕彤想要骂人了，刚要开口，街对面有人弹来小石子，一左一右打在钱月香小腿肚上，钱月香腿上一软，扑通跪到她面前。

她飞快往外瞥了眼，谁这么耿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人来人往，她不确定是哪一位。

乐器老板怕出事，过来扶钱月香，钱月香死赖在地上不起来，呼天喊地，引得路人围满乐器铺门口，“二小姐，你的心肠也太歹毒了，抢我们戏班的生意，我找你说理，你还当街动手打我……”

店老板摸着良心说，“钱大娘，我都在柜台看见了，二小姐没有动手，是你自己跪到地上的。”

钱月香不肯作罢，“她冉晴紫狗仗人势，逼得我们戏班子饭都吃不上，她还逼着我跪下，要我求她，给她说好话，她才肯放我们戏班一马。”

阿福看看冉慕彤，冉慕彤没别的想说，只有两个字，“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