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进忠一眼认出翡翠镯子,前几年卖了处铺子给陈艳娇添的首饰之一。
陈艳娇瘫了一样趴到地上,复又跪到冉进忠面前,哭成楚楚可怜的泪人儿,“相爷,不是你想得那样,是大夫人陷害我的,把相爷送我的首饰藏到罐子里,李嬷嬷一直是大夫人身边的人。”
冉进忠现下只为自保,一脚踢开陈艳娇,“你个恶妇,死到临头还在诬蔑我相府正妻,本相今天绝饶不了你!!”
“相爷,”陈艳娇又把儿子搬出来,“我可是耀宗的娘亲的啊?我要是死了,耀宗以后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呀。”
“怎么没有?耀宗还有大夫人这位母亲。”
“耀宗是我们的儿子!”
“你这种恶妇,不配人为母。”
“相爷!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大夫人教女无方,连累你被圣上责备。”
‘教女无方’这四个字听得荣华心头一疼,让他想起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小身影,就见荣华越发冷了目光。
“冉相,”荣华看向冉进忠。
冉进忠扑通一声跪好。
荣华说:“曹秀枝威逼利诱别人偷盗东宫翊天令,拖去菜市口乱棍打死,以儆效尤,李嬷嬷见利忘恩,背弃主上,即日赶出相府,本宫将传令各府,不得再用,至于你的这位小妾,交由刑询司好好审审,按国法论处。”
“那臣,臣……”
“明日递折子引咎辞官,此后再无相府,只有冉府,本宫容你在府中颐养天年。”
“臣…罪臣,不是的不是的,庶人冉进忠叩下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荣华起步就走,去到祠堂门外等她,他一刻也不再在祠堂里停留。
冉幕彤把地上的银疙瘩捡在手绢里包好,和翡翠手镯一起放在冉进忠手里。
“爹,我娘亲不是软弱无能,而是用她的贤惠在包容你所有的糊涂,经此一事,希望你能清醒过来,看看你身边的人究竟谁是谁非。”
冉进忠一拍拍掉银子和手镯,“从你今早找来西院开始,你就一步一步算计好了,为了你娘亲,布这样一个局把你恨人的悉数打尽。”
“爹,原来你并没有完全糊涂。”
为何又要纵着陈艳娇欺负她娘亲?
不就是因为十二年前的事,她爹把一切怪给她娘亲。
但十二年前的事不是娘亲的错。
真的不是。
荣华随她回到北院,她闷了会没说话,荣华也不出声,阿福在一旁站着,越站越尴尬,就去烧水重新泡壶茶来。
荣华也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事,本就话少的他,一时间更是什么都不想说。
还是冉幕彤先打破沉寂,“殿下急着回宫吗?”
“不急。”
“留下吃晚饭吧,去我娘亲院里吃。”
“吃什么?”
“殿下有没有想吃的?”
“糖醋肉丸子。”
她心里暗暗一惊,他该不会又在试探她了吧,糖醋肉丸子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
她说:“还有别的吗?”
“别的无所谓。”
“一会我早早吩咐下去,多做些糖醋肉丸子。”
“嗯。”
“这会离吃晚饭还早,殿下要是闷得慌,我陪殿下下几局棋,或是去逛逛花园子。”
“没兴致。”
荣华一口拒绝了,却又问她说:“你房里有琴吗?”
“没有。”
“去寻一张琴来,本宫想听你抚琴。”
她心里又是一惊,他知道她是冉幕彤了吗?那天在崖顶时,他听见她和鬼洞的话了?
细一想又觉不太可能。
鬼洞扛她去崖顶,就是为了避开他,按说不会让荣华听见,那荣华为何一会要吃糖醋肉丸子,一会又要听她抚琴?专挑她喜欢的。
琴这玩意儿,只有喜欢才能练得娴熟有余,从容不失。
他还催促她说,“快去叫你的婢子去取琴来。”
她假装揉揉笨拙的小手手,“抚琴就免了吧,我爹请了四位先生教我,我没学好,心思都放在戏园子了,以前也不爱学。”
“本宫就是要听。”
“别,会吵着殿下耳朵的。”
他有些不耐烦了,低敛阴沉沉的目光瞪她。
她一脸皮笑肉不笑,“要不这样吧,殿下抚琴可是一绝,一般人想听都听不到,就殿下抚给我听听,要是好听,本小姐有赏。”
他冷冷低斥,“放肆。”
“这有什么嘛,不就是抚首曲,打个赏。”
“你是不是想让本宫继续跟你计较抢卧榻的事?”
“殿下非要计较,那就计较呗,大不了皇后娘娘生辰那日,我在府里闭门思过。”
于是,他又斥她了,“越发放肆,竟威胁起本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