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心动已久

争夺间，独孤熙咬牙，用力一拉。

“嘶——”

袍子碎了一大片，还有些零星的布条挂着，看上去狼狈极了。

苏云心掩唇一笑，一脸的幸灾乐祸。“没想到堂堂南院大王也有被小狗欺负的時候，有意思哦！”

“你……看我怎么惩罚你，别跑……”独孤熙追着肉包满院子乱跑，苏云心在笑的同时，心也微微抽痛。如果他能永远这么开心，该有多好。其实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最幸福，至少比宫廷纷争幸福多了。只可惜，他们所拥有的时间不多。

下午去买红薯时，苏云心路经一间布料店。她想起独孤熙被咬破的那件外袍，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在她转身时，一对马队从城门口急驰而来。

“这位公子，买布料？这边请！这些都是刚进上等布料，质地很好的。”

苏云心抽出一匹红色的，看了看，问：“多少钱？”

“大王，客栈到了，先休息一下！”

“嗯！”独孤擎下马，目光无意间瞟向对面的布料店。是她？那相似的身形，熟悉的侧脸，他不会看错的？独孤擎欣喜若狂，忙追了过去，但当他追到那间店铺时，里面哪还有苏云心的身影。

他失落地叹了口气，难道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叩叩——叩叩——独孤熙，你在吗？是我！”

独孤熙迫不及待地来打开门，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喜悦。“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了，想和我一起睡是不是？”

苏云心好笑地望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打算一直让我站在门口吗？”

“进来……”独孤熙为他倒了杯茶，“说，什么事？”

“那天……你的外袍不是被‘肉包’咬烂了吗？我重新帮你做了一件，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独孤熙欣喜地接过那针线精细的红袍，轻轻抚摸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这是唯一一次，他感到如此温暖，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吗？”苏云心的心微微抽紧。

“是太喜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云心……你对我好好，我很感动。”鼻息间一股湿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低低的，有种动人心魄的磁姓。

苏云心颊边飘上两朵红霞，心颤动，手指紧张地绞动着。“你误会了，我是因为‘肉包’才……”

“嘴硬，我知道你关心我！”独孤熙就像得了糖的孩子，嘴角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生辰。”

“今天的是你的生日？”苏云心意外极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只是生辰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再说，马上就过了。”

“谁说的，还有两个时辰。”苏云心眼珠一转，灵机一动。“今晚我一定送给你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你已经送了我最好的礼物，不用再费心了。”

“这不能算！我听说在一个地方过生辰时一定要吃生日蛋糕的。”

“生日蛋糕？那是什么？”

“就是……唉，我一时说不清楚，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你还站在原地干吗？快来啊！”苏云心拉住他的手往外跑。独孤熙掌心一暖，反握住他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

厨房。苏云心正卖力地揉面粉，身旁的锅内水汽蒸腾，升起袅袅薄雾。

独孤熙倚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蛋糕？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糕点啊……”

“哪有，这是条件有限好不好？不然的话，还要加上鲜奶和苏打粉、软化剂……”

独孤熙耸耸肩，他周游列国，自认为对他国民俗很了解，但从来不知道有国家生辰要吃生日蛋糕的，更没听说过苏打粉和软化剂这一类的东西。他真是一座宝藏，永远带给他发掘不尽的惊喜。

揉好面团，放到锅里去蒸，苏云心擦得脸上全是面粉，像只小花猫一样。独孤熙忍俊不禁，他真是太有趣了！

“对了，你以前的生辰是怎么过的？”

“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像是为了说明些什么，独孤熙急着补充。“但是我每年都会收到母后还有他国进贡的很多礼物。”

“只收礼物怎么能算过生日。我以为，你贵为王爷，生日一定是举国同庆，异常隆重。”看到他的眼眸暗淡下去，苏云心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不起，我……”

“没关系，原本就是如此。”独孤熙苦笑，“当年父王之所以娶母后，是因为她是当时国力最强大国的公主。但父王生性花心，母后并未让他改变。娶了母后之后，他仍夜夜宠爱其他妃嫔。母后郁郁寡欢，又如何有心情庆祝我的生辰。”

想到那段往事，独孤熙痛上心头。“也许正是因为那样，我觉得男女之情太过浅薄，根本不可靠。一直抗拒，渐渐地爱上了男子。”

“……”苏云心听得心里酸酸的，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你知道，当年大哥屠杀了所有妃嫔及其子女后，为何唯独留下我们吗？其实不过是顾忌我母后的身份，怕母后之国起兵而已。说穿了，太后、南院大王、北院大王，都只是他的傀儡。”

“那……你恨他吗？”

“他杀了父王，我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当他的血溅在我脚下的那一刻，我竟然哭了。我这才发现，不管他对我和母后多冷漠，我都无法坐到真正恨他，毕竟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骨血。”

“不过再惨痛的经历也会被时间磨平，到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也无谓恨与不恨。”

这一刻，苏云心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在独孤熙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面容下，隐藏着那么多的无奈与心酸。虽然他极力装作无所谓，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他此刻如孩子般的脆弱。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抱住他，温暖他。

“好像熟了……”独孤熙装作毫不在意地笑着道。

“哦，嗯！你先去找几根蜡烛，然后在湖边等我。”

夜色清幽，皎洁的月光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排蜡烛将面饼围成一个圈，在夜色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差不多可以了。”苏云心扬起灿烂的笑脸，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独孤熙既感动又好笑，“你唱的是什么？”

“生日歌啊！别问那么多，吹蜡烛之前先许愿。”她催促着。

“许愿？”独孤熙想了想，“我希望……”

“等等，只能在心里默念，不能说出来。”

“哦……”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独孤熙在默默道，深情凝视着他的双眸。

“好了，可以吹蜡烛了。耶！祝你生日快乐！”

庆祝完生日后，两人便坐在湖边聊天，苏云心不时用小石头砸散湖面上的月色。

“云心……”他低低唤她。

“嗯？”苏云心转头，正好对上他深情的眸子，不由得心神激荡，紧张地握拳。

“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我希望……”

她慌忙别过脸，“我不是说过了吗？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还是……”

但独孤熙不容得他逃避，托住他的脸让她面向自己。“我希望，有一天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告诉我，这只奢望吗？”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里还参杂着前世与迟言希的过去，太复杂了，她真的不懂得分。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屡次心动，屡次不知所措是因为迟言希，还是仅因为他。

而且，他喜欢的是男子，如果被拆穿身份，他真的还会爱她吗？

不能再错下去了，即使他怪她，恨她，她也不能再欺骗他。打定主意，苏云心决定现在就向他坦白。“独孤熙，其实我是……”

“嘘！今天是我生辰，不要再说拒绝我的话好吗？”他恳求地望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不是，其实我想说……”

“今天，你能再送一份特别的礼物给我吗？”

“什么？”

“……”他含笑看着他不语，月光如飘落的白色花瓣落满他的肩头，夜色中的他得令人惊心。他俯下身，手指落在他唇上，如对待珍奇般轻轻婆娑着。

苏云心窒息，他的面容安静而俊美，幽黑的眼中落满星光，一直穿透她的心。

“你想要……你的……吻，好吗？”声音如溪水一般流淌，那么轻那么轻，好像生怕吓着他。也因为自己害怕被拒绝而感到不安，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不要这样……”苏云心捂唇，但无法阻止。

他的唇，终于落在了那渴望已久的唇瓣上。

苏云心的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微微颤抖，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她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静静感受着。

那一刻，整个夜空布满了星光，仿佛有无数花瓣在他们周身飘飞，落英缤纷，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