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恭喜

　　本朝的太监的确可以取妻，这并不违反朝纲章律，可是如果是地位低下的小太监，却怎么也不敢做取妻的梦。

　　小德子已经贵为大德公公，似乎娶个妻也不算太过分。

　　“大德公公，好像最近到处都在办婚礼呢。”

　　沐秋浅浅一笑，答应的很痛快，“行，等一会儿我就和碧柔说。”

　　这一等，便是天色接近黄昏，天空飘着淡淡绒雪时，皇帝终于离宫了。

　　这一下午沐秋喂了小鹿和孔雀，也足足实实睡了一个好觉，终于和碧梨手牵手的坐到一起。

　　刚一坐下，沐秋就随口问一句，“碧柔，皇帝过来做什么？”

　　一句话问红了碧柔的脸，扭捏的轻轻掐一下沐秋的手背。

　　沐秋望着手背上的淡淡红印，蓦然间就明白了，这一下午是雨露恩泽的事情。

　　这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沐秋也羞涩的低下头，喃喃的解释一句，“我不是，不是想打听这种事，还以为皇帝过来说北方大漠的事情呢。”

　　碧柔懵懂的眨眨眼睛，显然还不知道沐秋为什么突然提到北方大漠。

　　“碧柔，和你说一个好消息，你的宫里要办喜事了。”

　　这句话更让碧柔疑惑，实在猜不透沐秋说些什么。

　　“大德公公要娶妻了，现在托我向你保媒。”

　　小德子要娶妻？

　　碧柔望着沐秋的笑容，蓦然间心里一片落寞，小德子竟然要娶妻。

　　“碧柔，本朝的公公是可以娶妻的，这不违反朝纲。”

　　沐秋见到了碧柔眼中的落寞，只以为碧柔不懂有些规矩，于是继续喜悦着说下去，“碧柔，大德公公中意的女子你也很熟悉，就是你的陪侍宫女小白霜。”

　　小白霜！

　　秀贵妃的人！

　　碧柔转过头，望着窗阁外的飘雪，每一片雪花都犹如落在心头。

　　是啊，儿子随火殡天了，现在不能母凭子贵了。

　　尤其是这一次流疾，皇帝只带走了秀贵妃和冰贵妃，后宫里更是知道每位贵妃的份量。

　　碧柔只是秀贵妃和冰贵妃的影子，影子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

　　现在，以为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小德子，也终究要抛弃自己了。

　　许久以后，碧柔低下眉目，浅浅一笑，轻轻点头。

　　“碧柔，我现在就去和大德公公说，默贵妃娘娘答应了。”

　　沐秋促成了一桩喜事，像一只蝴蝶一样飞舞出门，留下碧柔望着纷纷飞雪，独自体会着背叛的滋味。

　　这件事在沐秋看来是喜事，在碧柔看来是背叛。

　　小白霜是秀贵妃的人，自从第一天进入默嫔小院，就以主人自居，而且曾经任由碧柔留在风雪里等死，致使碧柔失去第一个孩子。

　　这些事情小德子都亲身经历过，可是仍然要娶小白霜。

　　也许经历过这次流疾，小德子也明白了，秀贵妃才是更坚实的依靠，只要娶了小白霜，小德子就是秀贵妃的人了。

　　心底凄冷了许久，碧柔蓦然自嘲的一笑，何必怨恨小德子，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人？

　　为了不穿烂衣的活着，用一身清白作为交换，得到此刻的尊崇，就在今天下午，自己还在极尽妖媚的侍寝，希望皇帝不要忘了自己的温柔。

　　不知不觉之间，碧柔也看懂了自己，从只想守着孩子长大，到如今终于变作和其他争宠妃子一样的女人，希望如果还有一场流疾，皇帝也能带走自己。

　　连自己都背叛自己的人，为什么要怨恨小德子的背叛呢？

　　不知独自哀伤了多久，沐秋带来了小德子和小白霜。

　　进了门以后，沐秋蓦然收起唇角的笑容，立即追到碧柔身旁，疑惑的牵起手，“碧柔，你怎么哭了？”

　　碧柔轻轻抹一抹眼角，这才发觉不知在何时流泪了。

　　小德子望见了碧柔的泪水，瞬间紧紧咬着牙，也许没有将牙咬碎，可是心已经碎了。

　　两个人互相望着，彼此见到了噙着泪水的眼眸，似乎天地万物都在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碧柔，你到底怎么了？”

　　沐秋轻轻的一句关怀，将碧柔从风雪中唤醒，轻轻抹去泪滴以后，努力绽放了一朵笑容，“高，兴。”

　　“喜极而泣？”

　　沐秋疑惑的盯着碧柔的泪眸，那里分明饱含悲伤。

　　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沐秋却知道，终究碧柔还是说了谎。

　　“小，德子，恭喜。”

　　碧柔忍着心底凄凄，恭喜过小德子以后，又转眸望向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小白霜，“小白，霜，恭，喜。”

　　贵妃娘娘肯忍着刀割喉咙的伤痛，落下两声恭喜，这已经是莫高的荣耀了。

　　嘶哑的恭喜声，将小德子的心割碎，小德子木讷的跪下，狠狠磕了一个头，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身退出了殿门。

　　小白霜始终没有看着碧柔的眼睛，也学着小德子，不说一个字，拖着伤腿下拜，然后默默离去。

　　空荡荡的殿堂里哪有半点喜气，简直比祭灵还要沉重。

　　沐秋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幕，立即狠狠攥住碧柔的手，“碧柔，我什么也看不懂，你也不和我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无论沐秋怎么追问，碧柔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绽放着最美丽的笑声，默默的垂下眼泪。

　　小德子出离宫殿以后，半步也不停歇，一路走到墙角，将脸埋在双掌里，深深的蹲下。

　　不知多久以后，有人一脚踢中小德子的后腰，回头一看，望见了怒气冲冲的小白霜。

　　“小德子，你什么意思！”

　　小白霜反手掐着腰，本来是狠狠瞪着小德子，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你，哭了？”

　　小德子擦去眼泪，慢慢起身，苦涩的笑一笑，“今生能娶到白霜姐姐，我是太高兴了。”

　　“小德子！你拿我当傻瓜！”

　　见到小德子的泪痕，小白霜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气得咬紧红唇，抡起拳头，向小德子的头脸砸去，一边打着一边骂着，“死太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喜欢小哑巴！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小哑巴不是你的！下午还伺候皇帝睡觉呢！我从窗户缝里全都看到了，一身浪肉，骚的像狐狸！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

　　拳头胡乱的砸下来，小德子足足实实的挨了几下，最后狠狠擒住小白霜的手，半个字也不说，只是深深的凝视着。

　　“死太监！你瞪着我干什么？你还想打我呀？”

　　小白霜奋力的挣扎着，举起瘸腿用力踢着，奈何女人的力气也抵不过太监的力量，根本就打不动，也挣扎不脱。

　　小德子一直在冷笑，看着小白霜发疯，看着小白霜脸色幽红，看着小白霜崩出眼泪。

　　突然之间，小德子双臂一用力，将小白霜摔倒在雪地里，整个人狠狠的压上去。

　　然后，用力撕扯着小白霜的衣服，几个扣子绷落的到处都是。

　　一瞬间，小德子落下无数个吻，像老鹰啄食一样亲吻着小白霜的脸颊，嘴唇，脖颈，肩头，心口。

　　“死太监，你放开我！”

　　小白霜努力蹬着腿，脚下扬起一片雪，“你别，不行，还没拜堂呢，都被人看去了个屁的！”

　　小德子的吻犹如啃食，留下斑斑红印，虽然这么粗鲁，却让熟透了的小白霜呼吸混浊，眼睛里的怒气已经少了九分。

　　“小德子，雪都灌进去了，太冷了，现在不行！”

　　虽然小白霜依然挣扎着，却这么虚弱，没有半分力气。

　　最后挣扎也变成了哀求，小白霜躲着猛烈的吻，勾住小德子的脖子，“咱们进屋里，别让旁人看见，我答应你，我让你快活，我给你甜头。”

　　小德子没有半分犹豫，一把将小白霜扛在肩上，随便冲进了一间偏殿，严实的扣好门，将小白霜摁倒在青砖上。

　　“小德子，来吧，让姐姐快活。”

　　门关上了，小白霜狠狠勾住小德子，像一只要吃人的野兽，“反正我要嫁给你了，你来吧，掐我，打我，给我快活！”

　　两个人狠狠纠缠在一起，碰到了两张桌子，打碎了一地茶盏。

　　沐秋一直陪着碧柔，望着星空映亮残雪，幽幽的叹息，“碧柔，你一个字不说我也懂你，你虽然恭喜大德公公和小白霜，可是你很难过，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这个问题不知问了几百遍，始终得不到碧柔的答案，只有唇角苦涩的浅浅一笑。

　　夜色越来越深，终究到了要离去的时刻，沐秋轻轻留下别词，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

　　一只脚踏出门槛时，身后飘来碧柔嘶哑的声音，“沐，秋。”

　　沐秋回眸，见到月色将碧柔映衬的犹如一块冷冰，陌生的似乎从未相识过。

　　“碧柔，还有事？”

　　碧柔扬起下巴，勾起冷笑，“人只有，变得更，强，别人才，不会，背叛。”

　　“碧柔，你在说什么，谁背叛你了？”

　　“人只有，变得更强，别人，才会，巴结。”

　　沐秋疑惑的望着碧柔，明明是同样的容貌，明明是同样的人，可是为何冷硬如冰，好似月色下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