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笛舞

　　沐秋走出后堂，每一步都落落大方，让云无心看到自己。

　　湖蓝色的春水绵服，衬着飘雪衣襟，绣着朵朵白云，足下踏着一双云靴，步步犹如仙子下凡，婷婷来到云无心眼前。

　　少年轻轻笑，红颜低下头，“云无心，先说清楚，我平时可不是这样能睡的。”

　　是挺能睡的，难怪沐秋脸红，一夜酒醉，从黎明睡到黄昏，可别变成少年郎眼中的懒丫头。

　　云无心微微一笑，斟来浓茶，轻轻奉到沐秋手上。

　　沐秋婷婷侧身，浅啄半口，俏皮的撇一撇唇角，“都和你说过烹茶之道了，还是有一点点涩，以后你，你别做这些事了。”

　　“风沐秋，让他做！凭什么不让他做？”萧灵儿风风火火的从后堂踏出来，不客气地数落着沐秋，“男人不能惯，一惯准上天！”

　　沐秋斜了萧灵儿一眼，心里甜甜蜜蜜，嘴上却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都是没出嫁的姑娘，说的好像挺有经验似的。”

　　萧灵儿得意的一笑，没有心思理会沐秋，反而向云无心挑起眉头，“绣花枕头，你怎么还没走？”

　　“萧灵儿，你恐怕很快就要离开藩夷殿了。”云无心悠悠一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萧灵儿昨夜闹太后，似乎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意料不到的结果？

　　沐秋想了一想，立即追到云无心眼前，怯怯地追问，“云无心，你在笑，一定是好结果，对不对？”

　　“介于好坏之间吧。”云无心低眉轻轻一笑，直接说了答案，“太后劝皇帝，既然萧灵儿不愿意嫁给中原男子，又不能放萧灵儿回辽国，不如让皇帝将萧灵儿认作义女，赐一个中原公主的封号。”

　　这个答案的确让人意外，万万没想到一哭二闹之后，竟然迎来这种结局。

　　沐秋仔细想一想其中关隘，独自轻轻念着，“这样就不用嫁人了，也可以留在中原了。”

　　思索之后，沐秋双眸里充满期待，殷殷切切的望着云无心，“皇帝答应了吗？”

　　云无心点点头，“已经命令礼部，准备册封大典。”

　　沐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唇角扬起笑容，灵音瞬间俏皮，“这是好消息，这明明是好消息，怎么会介于好坏之间呢？”

　　笑过之后，沐秋跃到萧灵儿身旁，犹如一只欢快的蝴蝶，双手抓起肖萧灵儿的手晃一晃，“萧灵儿，你听到了吗，你不用嫁了，也不用离开了，以后你就是中原公主，我给你煮一辈子酒喝！”

　　萧灵儿微微蹙着眉头，消息来得太突然，心里有一点懵懵懂懂，“说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只用了两招，风沐秋，你为我准备的假砒霜还喝不喝？上吊绳子还用不用？”

　　“喝什么呀！用什么呀！”沐秋高兴的跳起来，不知不觉之间眼角滑下泪水，“萧灵儿，大傻瓜，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舞蹈？”

　　笑过哭过以后，沐秋转头望向云无心，骄傲的扬起眉梢，“云无心，给我取一支最贵的笛子！”

　　青青细竹，凿几个小孔，缠着犹如少女娇颜般的红丝线，坠着火红的流苏。

　　红唇柔柔搭上吹口，轻轻一束气息，纤指几分灵动，美妙的乐曲从心里流出，点亮了星星，让雪夜更加繁华如景。

　　得意啊，欢悦啊，都藏在沐秋的曲子里，还有奏曲时欢快的舞步。

　　步步娇柔，步步婀娜，步步华彩，步步骄傲。

　　醉了双眸，碎了人心。

　　一曲终了接一曲，怎么听都不够多，怎么舞都不够累。

　　渐渐，沐秋收了笛舞，俏皮的低着眉目，装模作样的向萧灵儿婷婷屈膝，“婢女以笛音欢迎中原公主殿下，祝愿中原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萧灵儿轻轻吸去眼角泪滴，赏了一朵冷冷的哼笑，“风沐秋，真能说好话填饱肚子，你的笛音不是欢迎我的，是故意扭给绣花枕头看的吧？”

　　一句话，让红霞飞满双腮，沐秋忍着羞涩，转头望向云无心，“好听吗？好看吗？”

　　云无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如此甜蜜，“听不够，看不够。”

　　此刻四目相对，彼此映着彼此，正如云无心所说，听不够，看不够。

　　满堂旖旎，安安静静，萧灵儿蓦然敲响茶杯盖子，紧紧锁着眉头，“风沐秋！绣花枕头！你们不要太过分！”

　　一声训斥之后，萧灵儿望向沐秋，轻轻挑起眉梢，“你真觉得赐一个公主名号，对我来说是好消息？”

　　沐秋抱着笛子，踏进两步，轻轻俏笑，“萧灵儿，不仅对你来说是，对我来说也是，我们不用分离了！”

　　萧灵儿轻轻点头，扬眉一笑，“既然是好消息，还不快点去煮酒？”

　　“还喝？”沐秋瞪大眼睛，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此刻心情好，说什么都是笑话，“如果以后和你相处，就是整日泡在酒坛子里，你还是回辽国吧。”

　　云无心已经快忘记了，曾经多久没有见过沐秋这么欢快，心里犹如一片艳夏，竟然也凑一句热闹，“风沐秋，喝一点吧，我也想念你的煮酒味道。”

　　“云无心，你说煮酒我就煮酒，我多没有面子呀？”

　　沐秋回眸一笑，娇甜如蜜，随后轻轻放下竹笛，柔柔地提起裙摆，向厨房走去。

　　一盘花生米，一盘拌耳丝，一盘酱蹄筋，一盘葱煎蛋，只要酒是甜的，一切就刚刚好。

　　星月悠悠，三人对饮，羞涩和酒浓都飞上眉梢，沐秋心里喜悦，扬眉望着萧灵儿，“你猜，皇帝会赐一个什么称号给你？”

　　萧灵儿斜一眼沐秋，随后望着云无心，“风沐秋，你有万事通，怎么来问我？”

　　沐秋红颜俏笑，对云无心眨着眼睛，“你真的知道吗？”

　　品一口酒，甜入咽喉，蜜入心底，云无心低眉一笑，“我问过礼部侍郎，侍郎说太后钦定一个九字。”

　　“九？”沐秋愣住，或许是酒醉心头，泪花瞬间蒙了双眼，立即握住萧灵儿的手，“应该是九，绝对是九，一定要是九！”

　　“因为我喝酒，所以是酒？”萧灵儿明知其意，也要故意逗笑沐秋，“风沐秋，如果这么说，你应该改名叫风酒酒。”

　　既然云无心能将这件事透露给沐秋和萧灵儿，这件事就是已成定局，很庆幸，萧灵儿居然接受了。

　　也许萧灵儿自始至终都明白，自从以和亲的身份来到中原，就永远不要妄图回辽国了。

　　一个人质公主，从来就没有选择，忍痛割舍一见钟情，成全一对生死相随，谁说不是英雄？

　　夜半时，沐秋送着云无心到了殿门前，回首望着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真想一路走到天涯。

　　沐秋犹豫的抬起星眸，此刻眉目楚楚，“云无心，你说在好坏之间，坏的到底是什么呢？”

　　“萧灵儿是辽国女将，九公主因为辽国摆阵，才会战死沙场，就算皇帝认了萧灵儿做中原公主，萧灵儿在皇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云无心微微皱着剑眉，望雪叹息，“我只怕萧灵儿一身武功，不受委屈，早晚惹出塌天大祸。”

　　沐秋低下眉目，轻轻想一想，似乎有感而发，也替萧灵儿委屈，“皇城里从来就不缺欺负人的人。”

　　当然是这样，否则沐秋就不会受一身寒毒入髓，碧柔也不会哑了嗓音。

　　那天小白霜受了杖刑，在碧柔的苦苦哀求之下，皇帝才没有将小白霜扔出皇城。

　　碧柔趁着小白霜昏迷时，急忙为小白霜正骨包扎，用夹板固定了脚踝，还亲手削了一只拐杖。

　　这真是让小德子不明白，甚至放肆的抱怨过，“默小主，救人一条命就够了，何苦还留着小白霜？”

　　碧柔轻轻叹一口气，指一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摆摆手，小德子立即明白，随后苦苦的摇摇头，“默小主，我也知道，小白霜是秀贵妃派来的眼线，可是要忍到什么时候？”

　　小德子的抱怨，让碧柔也悠悠叹息，随后纤指轻轻抹一抹眉梢，高高的吊起来。

　　本以为这么简陋的手势，小德子一定很难懂，没想到小德子却一瞬间就明白了，深深点点头，“忍到默小主高升贵妃那一天，我会让小白霜对默小主所有的蛮横十倍奉还！”

　　碧柔惊诧的看着小德子，这样一个随意手势都能读懂，难道天下真有心意相通的人？

　　在小白霜养伤的这段时间，碧柔会在临近黄昏时，去探望秀贵妃。

　　时隔半年不见，秀贵妃好像苍老了十岁，就算浓妆艳抹，也经不住岁月的痕迹。

　　秀贵妃见到碧柔时却恰恰相反，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分外明艳，像每天受足雨露的花朵。

　　见面以后，秀贵妃牵着碧柔的手，轻轻走入小楼，“小哑女，过得好吗？”

　　碧柔随着秀贵妃踏上沉香木阶，到了二层楼阁，这里一片富贵，古董玉器，珍珠玛瑙，金壶银杯，应有尽有。

　　然而，就算坐拥富贵，也抵不住寂寞袭人。

　　秀贵妃不舍得放开碧柔的手，一直走到雕花床沿，转眸时竟然轻轻流下两行浊泪，“小哑女，自从你走以后，万岁再没来过，半年多了，我像一朵枯萎的花，我像一束干涸的草，我快要渴死了，只有在每天半夜抓疼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我还活着。”

　　碧柔轻轻一笑，将秀贵妃推倒在床上，脱了秀贵妃的鞋子，撕破秀贵妃的衣衫。

　　秀贵妃喘着粗气，抓起碧柔的手，探向自己的心口，“小哑女，你抓吧，你打吧，抓破我，打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