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审案

　　沐秋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算拼着一场死，也要为云无心申冤。

　　现在，萧灵儿来了，冷冷的对峙皇帝，就算想拼也拼不成了。

　　萧灵儿提起滚钉板这件事，处处都要和辽国比较，每一个字都那么强势，听上去又极其有道理，让皇帝实在不好反驳。

　　经历了刚才沐秋坠向钉板，所有见到的人，都相信沐秋有冤屈，否则也不会坠得那样视死如归。

　　雨丝渐渐停了，八方起了冷风，皇帝沉思了许久，冷冷的瞪向沐秋，“风沐秋，看在辽国公主的面子上，朕让你一次，尹正平，过来审案！”

　　大理寺兴听到皇帝呼唤，立即走到眼下，匆匆跪下施礼，“万岁当前，臣怎敢……”

　　皇帝冷哼一声，沉下脸色，龙颜不悦，“尹正平，朕命令你当堂审案，莫非你想抗旨？”

　　“臣……遵旨。”

　　尹正平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立即转头望着沐秋，无奈的喊着堂令，“风沐秋，欲要状告何人，可有状纸呈递？”

　　终于可以审冤了，沐秋立即按照礼仪跪在尹正平对面，轻轻低下眉目，“婢女要状告当今万岁，错判文武俊侯，不曾准备状纸，婢女可以口述申冤。”

　　这场堂审好奇怪，告状的人跪着是理所当然，可是审案的人也跪着，如此怪异又可笑。

　　尹正平点点头，对于沐秋深深叹息，“风沐秋，陈述你的冤情吧。”

　　“尹大人，在边城与辽国有战事之时，婢女杀了边城元帅胡不晏，斩了边城监军孟非虞，私分给边城将士军饷，独闯辽军观阵，画下阵法图纸，命令边军破阵，擅自与辽国狼主签定和平契约。”

　　沐秋一件一件说完这些过往，随后抬起眉目，望着尹正平的眼睛，“这些罪行都是婢女做下的，当今万岁却以这些罪名革去文武俊侯的爵位，贬为守城小卒，婢女不服，所以状告当今万岁，错判文武俊侯！”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有力，说出了多少惊天大案，惊诧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守在沐秋身旁的萧灵儿，此刻也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尹正平几乎忘了呼吸，眼睛瞪得斗大，立即追问沐秋，“风沐秋，公堂之上，万岁督案，你若敢说半个字的谎言，本官绝不留情！”

　　沐秋迎着尹正平的目光，坦然的一束笑容，“婢女说的字字都是实情。”

　　尹正平倒吸一口冷气，悄悄望向皇帝，却见到皇帝眉目不动，只是冷冷的盯着沐秋。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审案，尹正平清一清嗓音，手里没有清惊堂木，只有重重一声怒斥，“风沐秋，你是如何斩掉边城元帅胡不晏，又是如何杀死边城将监军孟非虞的？”

　　沐秋淡淡一笑，有问有答，“婢女是从皇城御膳房里，流放到边城里做厨娘，婢女给胡不晏和孟非虞煮了毒酒，毒死了两人，然后剜出胡不晏的心肝，刨开孟非虞的胸膛。”

　　听到这么血腥的杀人，八方倒吸一口冷气，谁敢相信这么美丽的姑娘，竟然敢剜人心肝，刨人胸膛？

　　尹正平点点头，继续狠狠审问，“风沐秋，你为什么要杀死边城元帅和边城监军？”

　　“为了给九公主和九驸马报仇！”

　　沐秋挺起胸膛，扬起高傲的眉目，眼泪却蓦然滑落，强撑着一束哽咽的怜音，回忆起那天的英雄豪情，“九公主和九驸马出城杀敌，遭遇辽军埋伏，胡不晏和孟非虞不开城门，不给一兵一卒，任由九公主和九驸马在城外两人战万敌！”

　　说到这里时，又想起黄沙染血的画面，沐秋情伤激荡，几乎将嘴唇咬破，骄傲的说着那一天自己看到的一切，“九公主双刀杀敌，九驸马肉掌斩将，仅仅只有两个人，斩了辽军四路先锋官。

　　九驸马……九驸马肠子流出肚子时，仍然奋力咬死一名敌将！

　　九公主被乱箭穿身，长矛挑起，至死手里也握着杀敌的双刀！

　　我没见到英雄皱一皱眉头，我没听到英雄喊过一声疼！”

　　沐秋忍着满心伤痛，却忍不住眼泪姿意，说到最后，仰天一声娇喝，崩出眼泪，“小九姐，小九姐夫，我杀了两大奸贼，你们痛快吗！”

　　此刻，只有沐秋的声音回荡在天际，周围一片沉默，偶尔听到轻轻的吸气声音，也许有人在强忍着眼泪。

　　尹正平低下头，回忆起那天九公主和九驸马的国丧，场面壮烈也凄然，感动的天地也哭泣。

　　从未想过，尊贵的公主和驸马，竟然经历了那么惨痛的过往。

　　皇帝没有说话，轻轻闭上眼睛，眼角分明是湿润的，也许正在追忆小九的笑容。

　　片刻过后，皇帝没有叫停，尹正平只能继续审案，“风沐秋，你为何私分军饷？”

　　“胡不晏和孟非虞贪赃敛财，将朝廷划拨的军饷都据为己有，不分给边城杀敌的将士，所以婢女杀死两个奸贼以后，搜出金银，都分给将士们了。”沐秋轻轻一笑，挑起眉梢反问尹正平，“尹大人，难道婢女杀错了，分错了吗？”

　　尹正平回答不了沐秋的问题，恐怕谁也不能回答沐秋的问题，只能沉沉的训斥一句，“风沐秋，公堂之上不得造次，你继续说说是如何观阵画图，命令边城军破阵的事情。”

　　沐秋低着眉目，取出无双至尊，柔柔的说着想好的故事，“婢女偷了文武俊侯的无双至尊，斩帅夺城之后，假扮大内密探统领，骗了边城军，编造婢女是受皇命来主持战局，所以由婢女观阵画图，部署了破阵法门。”

　　这个故事似乎顺理成章，讲完之后，沐秋双手捧着无双之尊，“这是婢女偷来的赃物，请尹大人验证真伪。”

　　大理寺的差人接过沐秋的无双至尊，随后传到尹正平手里，再由尹正平奉给皇上。

　　皇帝接了无双至尊，轻轻点头，随后又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只是听案而已。

　　尹正平继续审案，问了沐秋最后一件事情，“你为何擅自和辽国签定和平契约。”

　　“为了少战死一些将士。”

　　沐秋苦涩的一笑，望着尹正平，“每一个将士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有母亲，有妻子，有女儿，从军是为了保护家人和中原，可是谁又来保护他们？”

　　这个理由是真实的，也是沐秋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如此坦然，微微扬起的唇桥也如此从容，“尹大人，婢女已经说了所有的事情，现在人赃俱获，婢女愿意承担所犯下的罪责，请求万岁收回错判，给文武俊侯平反昭雪。”

　　尹正平狠狠皱着眉头，切切地追问沐秋，“风沐秋，你杀元帅斩监军，私分军饷，假传圣旨，擅自签定两国契约，条条都是死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一个虚名吧。”

　　沐秋婉儿一笑，微微侧眸的时候，如此美丽俏皮，“人活一世，总要留下一点什么，我想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一定会流传到后世的。”

　　尹正平微起双眸，疑惑的盯着沐秋，“这就是你犯下滔天大罪的理由？”

　　沐秋轻轻点头，挑起眉梢，“人人都想青史留名，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案子审到这里，尹正平已经明白了一切，沐秋编了这么多故事，仅想用生命换回文武俊侯的荣华富贵，究竟该不该成全？

　　犹豫之时，听到头顶皇帝的一声质问，“尹正平，案子审完了吗？”

　　尹正平立即转头跪向皇帝，说着两全的言语，“嫌犯风沐秋坦白了案由和案情，也有无双至尊作为呈堂证供，可是臣以为，此案尚且存疑，最好交由三司会审……”

　　皇帝冷冷一笑，打断尹正平的回复，问题如刀，“尹正平，如果风沐秋句句说的都是实情，应该怎么判？”

　　万岁问话，尹正平不敢不答，就算有一万个不忍心，也要如实禀报，“如果案情真如嫌犯所供述，应该将嫌犯枭首示众。”

　　皇帝睁开眼睛，看向尹正平，“朕在御书房里准备好朱笔，等你的呈报……”

　　“我不服！”

　　正在皇帝说话的时候，萧灵儿突然一步踏出来，一把提起沐秋，骄傲的几声长笑，“斩帅夺城，豪分金银，观阵画图，破阵签约，这是何等的壮举，如果在大辽，风沐秋凭一己之力平息战事，就是天地间第一英雄，中原人却要砍人头，狗屁！”

　　“萧灵儿！”皇帝忍了又忍，终于拍案而起，狠狠的瞪过去，“朕已经接连让你三招了，再敢放肆，朕将你打入天牢！”

　　“痛快！”萧灵儿面无惧色，又踏进三步，狠狠的对视皇帝，“我早就说中原人没有英雄，云无心破阵之日立下战功，被你革去爵位，风沐秋做了英雄事，你要砍头，我说几句公道话，你要关我进天牢，来呀！”

　　皇帝狠狠吸了一口气，怒目相向，嘴唇抖了又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萧灵儿对峙过后，环视一周，放肆的一声冷笑，“所有中原人听着，有谁觉得风沐秋不是英雄的，现在就站出来！”

　　一声冷笑过后，无人动过一步，所有人都听到了沐秋说的一切，做了这么多豪情壮举，怎么不是英雄，这就是英雄！

　　等到片刻以后，萧灵儿得意的望着皇帝，“看来不是所有中原人都像你一样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