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我其实不是很想回去

九月九的酒，重阳节，难聚首。

眼看着距离战连城大胜已经过了小一个月，大捷的战报也早已递了出去，可白国那边愣是没有任何动静，杨雨昭不禁皱眉了，早听闻白国皇帝昏庸，可就是再昏庸，也不至于竟连一句褒奖的话都没有。

除非、除非昏庸皇帝根本就不知道！

似是被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跳，杨雨昭猛地怔住，却是随即眼底泛起一片哀愁。

如果真是有人刻意压下了消息，想要让战连城受此憋屈，那么即便是回道了白国，也还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滋滋，原来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并不是不知何为愁，而是所听所看的太过安乐。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早已决定，即便是心中再厌，也要搅动风云，闹它个地覆天翻！

只是，这个从中作梗的人会是谁呢？

杨雨昭不由沉思起来，不同于齐国，白国的状况，她可是知道的极少，眼下这么一出摆在面前，她明知道有人捣鬼，可是又揪不出是谁，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无奈，很悲哀。

对了！

杨雨昭倏尔抬眼，一扫刚刚的阴郁烦忧，白国的情况她是不了解，可有个人一定会知道。

……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故意针对将军？”听让杨雨昭的猜疑，温仁不由反问出声，可脸上却没有半分担忧的样子，就好像，这件事情他早已经知道。

若是换了平常，杨雨昭一定能够发现温仁的一样，但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扑在了那只背后黑手山，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温仁的不同寻常。

“当然，不然为什么之前我们的救援粮草迟迟不到，而现在朝廷那边又是对我们如此不闻不问。我甚至觉得在咱们军中还有那人的眼线，在不动声色的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杨雨昭凤眸轻眯，倘若军中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他们就太被动了。

“你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内奸，又是怎样瞒得过我们这些人的双眼的呢？”然而温仁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军中有内奸，他又岂会不知，只是那内奸的身份……

估计就算是他真的用手段将他揪了出来，战连城也还是不相信。

再加上杨雨昭口中所谓的黑手又是那样的身份特殊，他们的少年将军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被温仁如此一问，杨雨昭也是微怔，是啊，如果真的有内奸，战连城就不必说了，木头疙瘩一个，就算内奸就站在他的眼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可是温仁这样一个人精，没理由什么也发现不了了啊，而自己来了以后，虽然时间不颤，却也没感觉出什么异样。

难道真的不存在所谓的内奸么？

那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杨雨昭沉默了，不由自主的讲军队里的人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企图找出哪怕一个只是空有嫌疑的人，可筛来筛去，最可疑的人竟然成了她自己！

荒唐！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温仁！”杨雨昭募地抬头，比明珠还要充满光华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温仁，她到来的日子尚短，不了解内情算是正常，但温仁，跟在战连城身边至少也有三年，又是那样的精明睿智，没有理由不知道，除非……

除非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怎么了？”温仁却是一头雾水，颇为疑惑的望向杨雨昭，偏又被杨雨昭的眼神生生怔住。

“怎么？看你这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温仁苦笑着问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杨雨昭也是无奈，尽管明知道这有些太过离谱，可如果是温仁，一切的不可能都未必是不可能。这个人，城府太深，算得上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捉摸不透的。

“虽然我也不想，但总觉得你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战连城对你又是那么信任，有什么事情自然不会瞒着你，而他的手下，又没有一个由你这般的心思和手段，所以，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杨雨昭哦一字一句道，如炬的目光从头至尾不曾离开过温仁半分。

闻言，温仁更加哭笑不得了，不然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他明明知道杨雨昭此话纯属胡乱猜测，偏偏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理由来反驳，甚至连自己都不由去相信了。

“好吧，我承认是我，你尽管去告诉战连城便是，就说我温仁怀有二心图谋不轨，背地里陷害了他不知道多少次。”既然无力争辩，索性就不争辩。

温仁不假思索道，将选择权果断扔到了杨雨昭手上，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还是让她自己决定比较好。

而杨雨昭，若是真的已经有了判断，也就不会说出刚刚那一番话了。所以……

“罢了，你明知道我不是真的怀疑你”杨雨昭低声喃道，好似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气力，“你若是真的不想说那人是谁，也好，只要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影响到战连城，便随你。”

想来那人对战连城应该属于超乎寻常的那一类，不然温仁也不会即便自己被冤枉，也不愿将那人身份告之。

不过再一想，或许迄今为止，那人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否则温仁也不可能容得下他。

温仁不由一怔，继而嘴角衔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女人，当真是聪明的紧，差一点就要逼得他露出马脚了呢。 “我虽不能告诉你内奸是谁，但是那朝中的黑手……”温仁笑道，让如此佳人落寞而归，不是他的作风。却不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雨昭冷声打断。

“是战千毅吧。”杨雨昭撇撇嘴，她早应该想到的，同为镇国公之子，有时候，这宅子里的明争暗斗简直比皇后朝政还要恶心呢。

听说，那战千毅还是个不世的高手呢，不过战连城那糊涂蛋一定不知道。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杨雨昭也不含糊，下一秒就想起了应对的方法，至于那个内奸，她相信温仁会处理好的。

果然，五天不到，便收到了白国皇帝的圣旨，勒令战连城等人不日率部回朝。

杨雨昭大喜，暗叹还好战千毅远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也不枉她又是费心费力的编了歌谣，又是分数路向都城传递消息。

可明明是如此皆大欢喜的事情，某人却好像不太高兴。

是夜，月明星稀，凉风有信。

杨雨昭破天荒的没有早早入睡，反而带了一壶上好的梅子酒寻到了战连城的房间，如她所想，战连城亦未眠。

“战连城”杨雨昭轻声唤道，好像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叫的将军。

战连城闻声抬头，看清来人的刹那，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不自然。

“是你，你来做什么？”虽然客套的问着，却半点也没有相邀进屋的意思。

杨雨昭也不介意，她又不是自己没长腿，就不信战连城还能把她赶出来咋地。

“没看见么？”她反问道，同时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瓶子，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战连城。

“好了，我知道你也睡不着，来吧，这酒味道还行。”说着，便已经自行满上了两杯酒。

见状，战连城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然坐下。他虽猜不透杨雨昭为何而来，但却知道绝对不止喝酒这么简单。

“说吧，你找我来究竟为了何事？”一杯酒饮下，战连城索性开门见山道，反正瞧杨雨昭这架势，想要等他主动开口，怕是不可能的了。

岂料杨雨昭根本不吃这套，只是自顾自的饮下一杯酒，答非所问道，“这梅子酒味道如何？是不是清香可口啊？”

战连城不禁一愣，本不欲作答，奈何一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好像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似的。

“确实，没有一般酒入口那般辛辣，不过倒也算烈。”言罢，如同回味般再次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杨雨昭嗤嗤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和战连城你一杯我一杯的对应着，兴致到了，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也能够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多时，月已上三竿，而这一壶梅子酒也在两人看似无趣的对饮中见了底。

“其实，我应该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两相沉默间，战连城骤然出声道，却是看也不看杨雨昭。

杨雨昭轻笑，烛火映照下，她的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因为其它。

“哦？那你倒是说啊。”一言一词，满是打趣的味道。

战连城亦是浅笑，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分无奈两分心酸。

“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是很想回去。可能对他们来说，回去意味着会和家人团聚，可对我来说，和家人团聚本就算不得一件开心的事情，所以，在皇城的消息迟迟未到之前，我甚至还有几分侥幸，也许皇上是真的想不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