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路明达

十九岁了吗？

　　听到天衣的话，卫大娘不由仔细看了一眼闺女。

　　可不是吗？

　　东青今年二十八，树生今年二十五。

　　她生了三儿子以后几年都没有动静了。以为这一辈子就没有生闺女的命了。没想到，过了五六年，又怀上了。最后这一个竟然是个闺女。孩子一生下来。婆婆喜奶奶最高兴。对她说，她这一辈子的福就都在这个闺女身上了。

　　老辈人都说：老闺女是娘最贴心的小棉袄，是老天爷赐得福。

　　果然，玉芬一生下来，身体就健壮。从小就比几个儿子老实，长大一些又成了她的好帮手，从没让她操过多少心。

　　反而是三个儿子，老大太软，老二太狠，老三太油。

　　娶几个儿媳妇也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为了三个儿子，她心都操碎了，头发都操白了，人也操老了。

　　倒是这个闺女玉芬，因为太过省心，她心里反而没有多想过闺女的事。

　　这样一说，卫大娘自己都吓一跳。

　　玉芬都十九岁了吗？

　　庄里像她这么大的闺女，大多都嫁人了，有的连孩子都有了。

　　唉，

　　她真是怎么周全了一辈子，反而在闺女这事上心瞎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

　　娘三个都坐在麦堆上，那青年还站着，弯着腰，端着一碗刚才天衣递的水，一直双手捧着对着卫大娘。那意思很明显，是要未来的丈母娘先喝。

　　卫大娘一直不接，青年就一直弯着腰站在那，不敢动。

　　天衣赶紧问一句话，想打破场面的尴尬。

　　“路明达，大路的路，光明的明，通达的达。”

　　男青年没敢抬头，声音有些急促，但音质很好，是那种很中性带着厚重的声音。天衣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这小伙子像是个靠谱的。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青年。

　　天衣不禁在心里暗啧声。

　　不管是黑玫，还是玉芬，这卫家的女人，挑男人的眼光还真不错。

　　这个叫路明达的青年，中等身材，微胖，是个方脸，眉目都很周正。看起来模样虽然普通。可听说话，介绍自己名字，能这样介绍的，应该是个读过书的，而且最起码也得中学毕业。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农村，中学生可不多。据天衣所知，卫家就只有卫东青是个特例，读生最多。其次就是她还没见过面的老三卫树生，上过中学没毕业。玉芬和老大都是小学没毕业。就这样，卫家四个孩子在卫家庄，也算是比较出挑的了。毕竟都进过学校，读过书，识几个字。庄里睁眼瞎一个大字不识的年轻人多了。

　　晨光中，玉芬低着头，微黑圆胖的脸上有些羞红。再看看身上，衣裳穿得比庄里一般姑娘好一些，没有补丁。但式样很土气。再加上玉芬身材粗壮了些。从后面看，不留意还以为是结了婚后发福了三四十岁的妇人呢。

　　这样看起来，路明达配玉芬，玉芬是赚大了。

　　闺女自己选女婿，这么有眼光。天衣看着婆婆，这当妈的，应该高兴才对，生什么气呢。

　　“路明达，这名字不错。一听就是个有学问的人起的。你家是哪庄的？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怎么认识我们家玉芬的啊？”

　　路明达转过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天衣。玉芬的家里人，他是都见过的。当然卫家人不知道他和玉芬的事。玉芬的两嫂子他都见过。这个看起来比玉芬还小一些的年轻女子，他是第一次见。听这女子冲着卫大娘喊妈。路明达立马就明白了天衣的身份。

　　这少女应该是玉芬新娶进门的二嫂子。

　　二哥名声那么坏，传说那么多。

　　居然还有女人敢嫁过来。

　　路明达不由多看了一眼天衣。

　　这个新二嫂年纪不大，身上有着农村女子少有的灵气。当然敢嫁给二哥的女人，都不应该是一般女人。

　　这个坏种敢招惹她闺女，卫大娘一肚子气还没发呢。听着天衣倒和这年轻人拉起家常来。刚想发作。

　　“我家在桐木镇，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现在镇医院。”

　　高中生？

　　镇医院的医生？

　　家还在镇上？

　　长得还不丑！

　　哇！

　　天衣不由又打量了一下她这个小姑子。

　　看不出来，玉芬别看表面一副老实憨厚相。其实骨子里和婆婆卫大娘一样，是个相当有主见，有眼光的人。这在农村女人中，可是很少有的。

　　天衣一高兴，也顾不上多想。

　　伸手拍了一下坐在她身边的玉芬，

　　“真有你的，眼光够好的呀。”

　　说完，又冲着路明达笑着说，

　　“明达啊，你们两眼光都够好的呀。”

　　“二嫂说笑了。我不行。主要是玉芬，她这个人心挺好的，也有本事。”

　　哎哟，听听，玉芬这叫的，还说玉芬人非常好的。天衣不由点头，从心里一下子就认同了路明达。像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找对象，都是看脸的。你听听这个路明达，他一张嘴就说玉芬人挺好的。这话说地是实在话。凭良心说，她小姑子玉芬长得是不太好看，只能勉强算个中等长相。但路明达能看到玉芬心好，而且还能看出玉芬有本事。这样的年轻人，真不多见。

　　“妈，你就让人家先坐下来。有啥话，你再慢慢训他。要不然，你看他那么站着，让人看到……”

　　天衣没再说完。

　　卫大娘是个很精明的人。

　　立马明白了天衣话里的意思。

　　路明达一个大小伙子站在那里，庄里下地的人，离老远就能看到她家地里有个年轻男人。这样传出去反而不好。不管啥事，总得先让这个小伙子坐下来。，别人看不到。几个人什么话都能说。

　　“坐下，给我好好说。”

　　卫大娘声音硬硬的，但已经服了软。

　　从一开始的直接开打，到现在让他坐下来。

　　路明达立马明白了其中的转机，赶紧把茶碗双手递给卫大娘，

　　“您老有啥火，尽管冲我发。先喝喝茶润润喉咙，想骂您就只管骂。”

　　天衣差一点笑出来。

　　这个路明达挺有意思的呵。

　　脾气不错，还有些幽默。以后玉芬嫁了过去，应该不会受气。

　　卫大娘既然说了，让人家坐下。不接人家的茶，人家也没法坐呀。只能哼一声，伸手接了茶碗往地上一放。

看未来的丈母娘接了碗，路明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坐到玉芬身边，一边挪开一点距离，当着未来丈母娘的面。他不能表现地和玉芬太近乎。坐下的同时，又冲着天衣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个二嫂，过了这事，他得抽时间，专门感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