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黑御史呢？”
天衣执意要出去采草药，给卫东青治伤。
一等天衣走出山洞，卫炎赶紧跑过来。紧张地问主子。
“走了。”
卫东青的目光瞥了一下石洞上方露出的月光。
卫炎这才明白，他刚才果然猜得对。
“为什么黑御史一听到夫人进来的声音就跑了。他怕什么？还有。主子啊。你说可奇怪。石洞外面你设的结界，黑御史也设了结界。我都进不来。夫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因为她也是暗夜司的人。”
什么？
夫人也是暗夜司的人。
暗夜司不三千年前就消亡了吗？
为什么黑御史还会出现在这里？
更惊人地是，夫人竟然也是暗夜司的人。暗夜司里能让黑御史害怕到离开的人。除了司长夜行大人，就是少主半面天衣。
夫人是个女人。
卫炎张大嘴巴。
妈呀！
夫人竟然是半面天衣转世吗？
三千年前主子闯下大祸，被贬人间三千年历劫。其中内情，自然是青丘最高机密。也是青丘的耻辱。所以作为一个普通的青丘红狐，他根本不知道内情。只是隐约听说一切事情的起引，好像与一个女人有关。
“主子，你恢复记忆了？”
上一秒卫炎还在考虑黑御史的事。下一秒，他立马想到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主子会说这些。他陪着主子在人间历劫三千年。主子失去了记忆。而他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红狐。
“嗯。”
天哪！
卫炎真傻眼了。
怎么可能呢？
老主母明明对他说过，主子是绝不会恢复记忆的。上一次，主子给他说起山中为青狐，独行一千年的事。他就担心地不得了。恐怕主子再回想起更多的事来。
因为老主母反复交代过他，一定要紧紧守在主子身边。一旦主子身边出现女人，或者恢复记忆。立马通知她。
“主子，这一次，你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仙体？你不需要再等三千，也不必再受天雷劫。直接可以飞升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算胜利完成任务，可以回归青丘了。
“没有。”
卫东青走出山洞，山外夜色沉沉，远山静寂。
苦笑，
他在人间三千年，竟然遗忘了那么惨痛的记忆。
——回忆——
绝境山中，天衣那一击。
万妖斩穿胸而过，他当场身体消散。最后的凝眸中，是天衣悲伤、震惊、不敢相信地眼神。
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堂堂的上仙，青丘帝皇。纵使被人陷害，只留妖气，误中万妖斩，他身体化为飞灰，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很快，他就会灵识爆发，催发金丹，重塑身体。
可是，
事情并没有照他所想的那样简单发生。
就如月老所说，他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三界之中唯一能杀他的，就是他的姻缘，那个命定的女人。而天衣就是他命定的那个人。天衣的血洒在了他的身上，还是在他妖气最盛的时候。他的身体消失，灵识也受到了损失。
他只能重回青丘，在三生池中吸取灵气，重新让灵识和身体共生。
这在青丘也许只是三天。但在人间，却是三年。
他想，
人间的天衣，暗夜司的少主，那个斩七情断六欲的少女。
三年，
她应该不会喜欢上别人。
可他万没有想到。
万斩妖一剑穿心，他亡了。天衣的心动了，乱了，痛了。
暗夜司的少主，竟然对一个妖动了心。
后果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他身体消失的同时，天衣身体里十岁时，被禁锢的万妖之邪气，直接迸发出来。天衣被吸进了三十三层妖塔。等待她的，不但是身体的死亡，还有那万妖啃嗜之苦。
大齐国西城太子向来对半面天衣用情至深，不惜用他的帝王之运，大齐国万民之福，换取她的生。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
有时你苦苦所求的，执意妄为的，不但不能救了人，反而还会连累人。
半面天衣，她背叛暗夜司规矩的代价，还有西城太子以万民之福换她生的代价。
就是三千年永封妖塔，孤独一人，受三千年万妖啃嗜之苦。
如此悲伤的结局。
如此可怕的下场。
——场景转换——
这是哪里？
天衣只是想采一些草药，给卫东青敷伤口上，让他好得快一些。
她记得很清楚，在这山洞不远处，林子深处，有一片草药，长得很好。
怎么越走，天越黑，不但看不见草药，连路也看不清了。
坏了。
她在这山中迷路了吗？
天衣叫一声苦。
没办法。
她只能先进空间，然后再试图从空间回到山洞了。
咦
一进空间，天衣意外发现。她的空间又变了。
不久前，她进空间，发现空间还一片黑暗，死气沉沉呢。现在回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绿的草，各色的草药之花，远远的山，淡淡的天空。
为什么又恢复原样了呢？
“小白。”
天衣叫了一声小白，并没有人理她。
她朝竹楼走去。
一进竹楼，一眼就看到小白趴在小桌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
想到空间的异变。天衣心头一紧，赶紧跑过去。伸手去推一下小白。
“小白，你怎么了？”
这一下没有推起来小白，她的手却一紧，整个人似乎像坐在一个过山车里一样，一阵眩晕，不由闭上眼睛。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池盛开的莲花。
莲花之中，那黑色长发的男子，背对着她，立在池水中……
池中仙雾缭绕，衬着男子的背影。
一个背影，便足以让人动心的男人。
这是什么地方？
她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天衣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那男子突然抬头，皱眉，看向远方……
薄唇利眼，那雕塑一般的五官。熟悉至极的绝美容颜。
卫东青？
池水中穿着长袍，仙气飘飘的绝世男子，居然是卫东青？
天衣刚要走过去，喊一声。
卫东青突然从池水中一跃而起，完美的身体，健壮……而且还是没……
长长的黑发，犹如一道道藤，缠绕着矫健的身体……
一声长啸，倏忽飞去……
他这是要去哪里？
为何一身古装？
天衣转念间，她的人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高耸入云的塔，黑雾缭绕，各种恐怖至极的尖叫声，还有那顺着塔角向外流淌的鲜红的血。
这塔，这情景，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让她感觉到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恐怖感，痛苦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着。
塔看上去像坚硬陈旧的铁，没门没窗。
随着卫东青的身影，天衣发现她竟然也进入到了塔里面。
塔内，群妖乱舞，到处都是血腥和啸叫。
粗大的铁柱上，血迹斑斑的锁骨链。一个纤细的少女四肢被扣，吊在铁柱之上，远远地，只看到无数的血从台阶上流下来。远远地，除了那一团团，一缕缕发出尖叫的黑烟团团围着少女。似乎有无数的手，无数的嘴，在啃咬着少女一般。
少女低着头，长发纷乱地摭在脸上。
一片金光闪过，一阵阵痛苦的尖叫声。所有的黑雾都被卫东青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所吸纳。
铁链铮铮几声断开，卫东青抱着少女跌落在地上。
天衣惊讶地发现，此时卫东青的身体居然是个幻影一般，没有质感。而那少女脸上的发散开，血污的小脸，紧紧闭着的双眸。
她？
那少女居然是她！
大惊之下。
天衣向前，伸手触摸，她想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是她的幻想，还是……
伸手过去，却摸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
一阵阵白光闪过，从卫东青的身体里慢慢升起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飞向了昏迷不醒的少女身上，然后在她身体里消失。
很快，卫东青化为一片虚为，消散在空中。
那一刻，伸出手，天衣明知什么也摸不到。
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梦，还是什么？
可是，
她的心，如此疼痛。
剧烈到无法呼吸。
脚下一软，她瘫倒在地上，一片血泊，带着黑浓的腥味……
“东——青”
痛呼一声，天衣清醒在一片昏暗的灯光里。
一双眸子，小白的，正盯着她。
“小白，我这是在哪里？”
天衣四处打量，她的人依然是在竹楼里。
“刚才的那一切……”
天衣急切地把刚才她所看到的那一切，简单告诉了小白。
“共情。”
简单的两个共情，让天衣的心落到了谷底。
共情，她和小白共情，会看到过往真实经历过的那些事。
难道？
刚才那不是梦，而是她以前所经历过的。是她的前生吗？那得是多久以前的前生啊。
她把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了。
问出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指望小白会回答得很好。
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小白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三千年前。你和他真实的经历。”
小白转身，化为一颗珠子，浮在空中。
如此熟悉的样子。
是初她刚见到小白的样子。
天衣皱眉，小白这样子，她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熟悉。
突然，她睁大眼睛，终于明白。
小白就是刚才共情时，她所见到的珠子。
卫东青的珠子。
小白居然是卫东青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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