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失了颜面才不愿的吗

周盼看着这对兄弟将话说开，彼此之前不曾有丝毫嫌隙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千。

而此事为当务之急也无法耽误，周盼忙主动开口催促：“王爷，三弟，这件事虽有了头绪，但要想重查十多年前的旧案，还涉及那么多人命，我们私下进行恐怕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必须提前禀明父皇才行。”

若是寻常小案，通过沐南辰的人脉便能做到查明来龙去脉。可是这个当年通敌叛国的灭门案子，却牵涉太多，必须让皇帝本人亲自同意，很多事也要搬到明面上去。否则将来进行下去，便会处处掣肘，难以变通。

“你王嫂提醒得是。”沐南辰也道。

“可是，王兄，父皇与我关系疏远，未必肯听我的说辞。”沐南泓脸色发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和皇帝多年来疏远的父子关系，致使他觉得同处在一屋都觉得别扭。

“这件事，由我来说。”沐南辰淡然道。

沐南泓一惊，却看他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似乎他帮着自己，都是理所应当。

沐南泓眼神里满是感激：“若是王兄去说，自然比我要顶用得多了。若王兄这次能帮我让外祖父与母妃沉冤得雪，三弟必将誓死追随王兄！”

沐南泓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让莲妃留一份清白名声了。

沐南辰却摇头，一字一顿：“三弟，我从来不需要你追随。你有能力，同样是父皇的优秀儿子。你该让自己继续强大，让他人追随你。”

沐南泓闭唇不语，似在深思回味沐南辰方才的话。

周盼已经在思忖后续的事，将屋外的冷夜唤出：“查案之事，不要太早便让府里的卫谣知道。要等一切都明了，一锤定音，再做定夺。”

否则以卫谣的能耐，她绝对不会甘心静观其变。一旦安南国的人介入其中，为他们设下阻碍，那查清旧案，就是难上加难了。

冷夜得了吩咐，已经将周盼之言铭记于心。

周盼则让沐南泓去与宫女素心相见，互相多说些话。

而沐南辰担忧事情不早定夺，会生出其他变数，于是虽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仍是决意去宫中面见皇帝。

皇宫中。

御书房外，两位侍卫静静站在那里，远远瞧见灯笼的柔光渐渐靠近过来。

一人正要厉声拦下，却被眼力极好的另一人拦下。

“等等，我瞧着那人像是睿亲王。”

待人走近，在光亮处细细看了，来人果真是睿亲王沐南辰无疑。

“王爷，这都到夜里了，怎么这时候入了宫，要见圣上？”侍卫迎上去，笑盈盈地问道。

他们都知道睿亲王沐南辰是皇帝最喜欢的皇子，是万万不敢怠慢了的。

“本王今日是找父皇有急事，既然父皇还在御书房里，并未回寝宫，便请二位通禀一声。”沐南辰朗声回道。

侍卫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禀皇帝，皇帝听说是沐南辰来了，便也没有任何不悦，而是让沐南辰进去。

沐南辰刚一进来，就听到皇帝正发愁的声音：“辰儿，你这几日忙着军营，怎么有时间来见朕？莫不是军营的事有什么不顺利的。”

自从沐南辰接下军营的事，皇帝也是格外看重，凡是他开过口的，一般都允了。

“谢父皇关心。但儿臣今日来，是为着一件十几年前的旧案，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得不来亲自向父皇说明。”沐南辰回道。

“旧案？”皇帝闻言，缓缓合上了桌上的奏折。

“正是。此案关乎莲妃之父王延之，以及安南国公主。”沐南辰垂首，缓缓说道。

他没有压低声音，因为此刻皇帝独处在御书房里，外面不过那两个贴身侍卫，还都是信得过的人。

“王延之暗通敌国，这是证据确凿的事，你当年也都知道。若是现在是因同情你那三弟，便休要再提了。”皇帝略带愠怒道。

“儿臣并不是同情三弟。”沐南辰定声道，“父皇，你可还记得当时有人参王大人，说他是与哪一国暗通的？”

皇帝一直为当年的事而感到介怀，于是甚至不让宫里的人再去提起，即使是他自己，也是不再说起莲妃。

如今经沐南辰这一提醒，皇帝终于也觉出些许怪异来。

“朕记得是安南国……”皇帝皱眉，隐隐觉得头痛起来，“王延之从前一直忠心耿耿，朕还奇怪他为何会投靠安南国，可若那时皇后就是假冒，这……”

皇帝已经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了。

他已经大概有了点怀疑，在那种紧要的关头，满朝文武都心系在晋国与安南国的战事上，王延之没有理由为了攀附胜负未知的安南国，搭上他全家上下百口的性命。

“父皇也明白了吗？”沐南辰道，“这件事里，必然有冤情，莲妃娘娘的早逝，以及三弟这些年的坎坷，都是极大的委屈。”

皇帝闭着眼睛，像是疲惫不已，他也隐隐有些懊悔。当年是一切重要之事都赶在了一起，才使王延之速速被灭族。

可现在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去想时，皇帝便渐渐想起了当年那些没法解释的细微事。

“父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能在如今彻查此事，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三弟也算是安心了。”沐南辰恳求道。

皇帝深深望了沐南辰一眼：“没有那么简单。当年的事已成定局，无论王延之是不是无辜，他王家都已经被灭了族。若朕在这个时候说王家是无辜的，岂不是动摇了朝臣之心？”

沐南辰想到沐南泓如今的心情，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父皇不愿重查旧案，莫不是觉得天子犯错，失了颜面，才不愿的吗？”

皇帝闻言，脸色已变得乌青。

在晋国之中，估计只有沐南辰才会这么胆大地，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放肆！朕就是那般不顾国家，不顾律法的昏庸皇帝吗？”皇帝被沐南辰气得不轻，可一双眼睛看着沐南辰时，却是无奈多于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