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永远与我们同在

夏日炎热已快散去，初秋的凉风习习吹拂着。

殿上已经早早装点起来，一桌桌佳肴美酒与献舞献歌的美貌女子都已候在屏风后。

沐南辰和周盼进了宫，大殿上已经到了些人，正互相寒暄着。周盼看了眼高处，发觉皇帝还未到。

宫女们一见沐南辰进来，忙向着他与周盼行礼。

二人坐下后，周盼便扫视起到场的众人来。除了四皇子体弱，无法前来，其他的八位皇子都来了。年纪小的，身旁都有乳母带着。

公主们也都穿着华服入席，同大臣们的女儿们说着话。

柔嘉公主坐在郑贵妃身旁，正向郑贵妃撒娇。

而一向独坐的德妃也有了小公主陪伴，虽说小公主还年幼，被乳母抱在怀里哄着，但面对宫宴上这么多的人，竟也丝毫不惧。

德妃察觉到周盼的视线，便感激地回望着周盼，向她点了点头。

周盼明白她的意思，便也跟着笑了下。

周盼虽说是为了沐南辰能顺利得到一部分兵权，但德妃也是切实得了好处与帮助。

宫里的人如何寂寞，只怕宫外的人无法真切体会到。

因为德妃的家世特殊，皇帝唯一一次许诺也丢了机会，以德妃如今的年纪，实在是难生养了。而即使想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生，皇帝也是不许的。

宫闱之中，这类事管的严格，不可能有什么投机之法。

德妃近些年也少了皇帝的宠爱，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宫里，说到底心里都觉得孤寂。

有了儿女，心里就多了盼头，多了希望。

周盼瞧着，德妃的眼神里都格外柔和，浑身有了一种母性的柔美。

没过多久，席上就已经坐满了。而皇帝也走了出来，坐到了龙椅上。

众人齐齐向皇帝行礼，而后皇帝抬了抬手，便让大家起来，又说了几句让众人尽兴的话。

周盼坐在席上，却瞧着皇帝自从知道真相以来，似乎比从前苍老了许多，一双眼睛都显得浑浊疲惫了。

周盼回过头，便看到沐南辰担忧的眼神正望向皇帝。

她不禁叹了口气，此时最为难过的，大概就是沐南辰与皇帝二人了吧。

佳节之时，一个是没了生母，一个是没了发妻。

这次宫宴，也刚巧赶上沐南辰余毒已解的消息传遍了朝廷。朝中的各方势力，都在想着将来的路。

沐南辰稳重内敛，多有谋略，现在体内没了毒，自身已经没有顾忌。而皇帝如此看重他，甚至还传出了想正式册封他为太子的消息，怎能不让人心存攀附之意？

他没安静地坐多久，就有不少大臣围到了他的身边，向他敬酒。

沐南辰淡漠而客气，依着礼节一一回了酒，但又都是疏离的。

朝中的不少人，都是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当时他中毒，他们就一心想要攀附起沐南煜来。而如今他好了，这便又转头了。只能说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身旁的周盼也不得不要应付起这些大臣的夫人们，表面冷静，实际上心里已经不耐烦极了。

周盼不经意地扫视着，突然发现皇帝起了身，而后便要离席。

“王爷。”周盼碰了碰沐南辰，默默给他指了下方向。

沐南辰一见皇帝独自离去，看了周盼一眼，便快速应付完众人，便也跟着离开。

皇帝因是独自悄悄离开，也并未让侍卫跟随，独自去了大殿后面的凤仪亭，有些落寞地坐在那里。

沐南辰缓步靠近着，皇帝察觉后转身，看着他。

“辰儿，你怎么出来了？”皇帝道。“这样的佳节，正是你和盼儿开心的日子，该在宫宴上多坐坐。”

“儿臣见父皇独自出来，却没有带侍卫随身，心里担心，这才跟着父皇出来。”沐南辰回道。

皇帝笑：“朕心里有数，虽身边没有侍卫，但这宫里也有不少。辰儿不必担心，可回席上了。”

“父皇，儿臣出来是与王妃说过的。宫宴常有，可陪伴父皇的机会，却是太少了。”沐南辰没有离开的意思。

皇帝看着沐南辰许久，才道：“那也好，辰儿今日多陪陪父皇吧。”

沐南辰在皇帝身旁坐下，看着他一直望着天上，便忍不住开口道：“儿臣隐约记得，母后在时，便喜欢与父皇在这凤仪亭里，在七夕之时看看天。”

只是自从假冒皇后来后，她大概是不知这样一个约定，所以从那一年起，便失约了。

皇帝朝着沐南辰点点头，而后道：“辰儿，你一定会觉得，这时节的天并不多好看，月亮也不圆，没有什么看头，并不知朕和你母后在做什么吧？”

他看着沐南辰，很快接着道：“父皇与你母后是在看天上的两颗星辰。”

他已年老了，可并不担心被沐南辰笑话这样的做法。

两个人仰起头，共同看着天上的银河，与两颗遥遥相对的星星。

“那天你说的对。”皇帝突然从静默中开口，“没有女子想与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你母后也不例外。”

皇帝永远也不会忘记，皇后在与自己大婚时，是多么快乐，笑容明媚。可她怀上沐南辰后，便不得不帮着皇帝挑选其他贵女入宫，与她一起服侍皇帝。

皇帝为了巩固统治，拉拢重臣，必须纳妃。而皇后贵为后宫之主，也必须承担绵延皇家子嗣，亲自为皇帝择选贤德女子入宫的责任。

两个人都没有因此闹过脾气。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彼此的责任。而他们保留下的唯一的独属于两个人的事，就是在七夕时静静地看看天。

“父皇。”沐南辰轻声开了口。“母后永远与我们同在。”

沐南辰看到皇帝眼里有点湿润，但九五之尊的威严让他选择背对着沐南辰。

“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儿臣与父皇安康快乐。”沐南辰道。

皇后虽然去世，可她的典雅娴静，永远留在皇帝的心中，这是宫中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

皇帝静默了许久，才转身又看向沐南辰：“辰儿，朕或许明白你推辞太子之位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