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本是淡漠的脸上,以肉眼变化成了不可置信,他站起身,带着颤抖和期待的看向门外。
果真,他思念了千年的孟章,就站在门外,手上还拿着他留给她的戏本,望着他的眼里,有陌生,也有熟悉。
但更多的是千年里,隐忍的思念。
她穿着他下凡给她寻戏本时,无意间看见的一件极美的淡蓝色广袖流仙裙,他当时就想,师傅穿上一定比九天玄女好看千倍吧,那时一定要好好夸她一番,但当孟章真的穿着那件裙子,站在他面前,笑眼盈盈的望着他时,他什么都说不出了。
邝露顺着润玉的目光望去,一下子就愣了神。
这...这不是孟章神君吗!
察觉到自己不该在此地,连忙想了个由头告退了。
润玉回过神来时,眼角已经挂着些许的泪珠了,他双唇微启,有些颤抖:“阿…”
他望着眼前的孟章,硬生生将阿念憋了回去,唤了一声:神君。
他怕…怕千年不见,疏远的情感,会让她走的更远。
“要喊师傅。”
孟章虽是没了情丝,但看着眼前红了眼尾的润玉,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有些难过,跨过门槛站到了润玉面前,抬起衣袖给他敛了敛眼泪:“小仙君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
润玉望着她,眼中像是四月被融化了的春水,水光中全是涟漪,抬手想摸摸孟章的脸,探个虚实,却又慌乱的不知如何下手。
“我很想你…”他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委屈。
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孟章最初见到润玉的时候,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洞庭深处,受了伤也不敢啃声。
孟章轻轻拍了拍润玉的肩头:“我亦想你。”
千年不见,甚是想念。
他在孟章拍他肩膀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孟章缺失的情丝,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孟章看着润玉红着的眼尾和抿着嘴忍住不哭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感受到润玉惊的僵硬的动作,安慰的语气:“不哭了,师傅在。”
他颤抖地回抱住孟章,将她拥入怀里,感受着孟章突然强烈起来的心跳,将下巴磕在孟章头上,闭着眼睛说:“师傅这次不会再留我一个人了吧。”
孟章被拥着,竟忘了反抗,听到他的话,拍了拍润玉的胸膛,示意润玉松开自己,润玉不松开,她便无奈在润玉胸膛上暗戳戳的画着圆圈:“你明知道我当年凶你,是为了护着你。”
“你在长安放河灯时说过,许我一世长安,可你却想丢下我,一个人走。”
他的语气,又透着股浓浓的委屈,孟章听了心里酸酸的,小孩儿原来什么都听到了,那会儿小孩儿才多大啊,自己却想不告而别,连个念想都不曾想过留下。
孟章没抬头,声音闷闷的:“那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
“疼吗?”
润玉将孟章从怀里拉了出来,轻握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什么?”
“锥心之痛…”
孟章看着眸子湿漉漉的润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早就不疼了,就跟小仙君的龙鳞一样,不疼了。”
“不哭了,师傅这次,真的不走了。”
她将手附在润玉红了的眼尾上,轻轻摩挲着。
“不骗我?”
“不骗你。”
脑袋上传来润玉轻笑的颤抖,孟章疑惑的抬头望着他:“你笑什么?”
润玉凑到孟章耳边轻声道:“我听见师傅肚子叫了。”
孟章一听,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羞红了脸。
润玉一笑,松开孟章,点了点她的脑袋:“我去给师傅做吃的。”
孟章摸了摸额头:“那我要吃桂花鸭、桃花酥和银耳羹。”
润玉失笑:“师傅想吃什么,小龙都给师傅做。”
孟章望着润玉出门的背影,不觉感叹一句:“倒是个听话的孩子。”
她望着墙上挂着的丹青,想了许久,叹了一声:“看来二哥说的对,小龙不欠我的,那我作为东方神,不能欠了人家的,他护着我一千年,我便也用一千年偿还吧。”
小家伙够苦了,我这个便宜师傅,总不能再让他受苦了。
转而又看着丹青傻笑起来,想我孟章活这么大岁数,却被一个小孩儿惦记千年,不论是因为什么,好歹也是能证明我魅力无限的吧。
古老的龙钟敲响了整整十二下,漫天的鸟儿被惊起,围绕着璇玑宫盘旋,其中夹杂着几只从十二重天飞下凑热闹的毕方鸟。
四海八荒皆知,东方祥瑞孟章神君。
于千年之后,再次睁眼...
守卫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