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完）

回梦丹，前尘一梦中，往事溯回来。

服下回梦丹后，留白睡了三个月，九百个日月轮换中一万年的时光在梦中扑面而来，一场悲欢离合在神魂里上演，他像是身临其境，又仿佛冷眼旁观。

他感受到了润玉拔鳞剜角的疼痛，品尝到了夜夜清辉的孤寂，亲受了雷火之刑的身不如死，也痛苦于爱别离，求不得，众叛亲离。他理解万年前身为润玉时的每一个选择，却又代入不了那时的癫狂执着。万年前的润玉心如死灰，不如归去。可现在的留白觉得山河秀伟，星汉壮阔，世间奇诡瑰丽，大道青青煌煌，多的是让人留恋追寻的东西。

他抚着胸口，感受着心口欢快的跳动，完完整整的逆鳞护着这块脆弱的地方，只觉得活着真好。

体味着此刻的心境，他庆幸他还是万年后的自己，喜怒哀乐由自己，前程抉择由自己。

他起身推开门，他在潜龙阁的房间正对着十顷碧波，此时清风拂面，绿水潋滟，远山楼阁，云雾霞光一一入眼。

风景已绘成，润泽蕴其玉。从现在起，他是留白亦是润玉。

出了潜龙阁，一路北行，琪树掩掩，瑶花竞绽。润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沿途风景，万年前的天宫冷清高邈，绝没有这样的热闹生机。他很高兴一梦万年之后，醒来万物更新。纵使留白时已熟悉习惯了这样的天宫，但有了润玉的记忆再来看，他却又看出了别样的美好。

一切都是新的，这是生机勃勃的天界，是所有生灵都能看到希望的世界。

推开璇玑宫的大门，走过星河暗流的长廊，高大的琪树垂下柔软的枝条，昙花静敛苞朵，素雅的宫殿一如往昔。

主殿，侧殿，七政殿，他一一进去看过，慢慢与记忆中的场景对上。他曾在这里住了近万年，孤独在这里，欢喜在这里，痛苦在这里，雀跃在这里，绝望在这里，振奋反抗也在这里。他在这里孤独长大，也在这里履行帝王的责任。在这里与锦觅签下婚书，也在这里彻底决裂。

这里是过去，是庇护所，也是牢笼。

他沉默踏出宫殿，回头怀念地看一眼，长吁一口气，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

润玉看过了布星台转步到落星潭时，早有佳人立在星光闪闪的琪树下等待。

她牵了一只魇兽，噙着恬淡的笑容，看他从远处缓缓走来，在她眼中走出清晰盛大的影子。

润玉在离她几步远站定，怔然之间深思复杂莫名。

锦觅眼眶微热，嘴角翘起扯开，“小仙锦觅，不知仙君如何称呼？”

如同时光置换，轮回颠倒，一切重新开始，润玉释然笑道：“在下润玉，是世间仅此一尾的应龙”

要好好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