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寻着锦觅过来的风神隐在一旁听完了这番对话，在锦觅蹲下身抱着自己哀哀哭泣时终于现身走到锦觅身边也蹲下去替她擦泪，“觅儿，她说的是一家偏颇之语，莫要太放在心上。你不过是爱错了人，可年轻时爱错人不是什么大过。再说，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们一个两个都想操控安排你的人生，如今不过是各得其所。对润玉，你可以怀念感激，但不要太过自责愧疚。他做这一切，求的是你安康喜乐，你不要辜负这一片心意便是对他最大的感激。”

锦觅从双臂中抬起头，含泪看向风神，“临秀娘亲，我想知道润玉的过往，你和爹爹都知道的，是不是？当初从凡间回来爹爹让我去看他，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神将锦觅扶起，牵了她的手走到琪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伸手整理好她因哭泣而凌乱贴在脸颊的发丝。末了，才长叹一口气开口：“说起陛下的身世，也是生来便不容易。他生母原本是太湖龙鱼一族的公主，因被太微所惑与他有了私情，可她身上还背负着与当时钱塘世子的婚约，钱塘水君因她毁约将龙鱼一族告上了天庭，太微早已忌讳你父亲手中的水族势力，便借此将太湖水面上三万六千顷的水泽尽数罚没给鸟族，龙鱼一族从此便龟缩于湖底，太湖水族几乎成了鸟族的口粮。而簌离公主未婚生子，亦是成了太湖水族的罪人。陛下就是在这种境况下生长在太湖的，他是龙，作为异族和罪人之子想来日子是不好过的，他在一次被欺凌时控制不住与生俱来的力量，震动太湖水纹，引来了你爹爹，也是到那时你爹爹才知道太微竟与龙鱼族的公主有一子，太微竟以身为饵设计削弱东南水系，他们年少相交，你爹爹一力支持他上位，可他竟忌惮他至此，你爹爹那时便有了些心灰意冷之意。”

“若事情到这里作罢，也算不得太差。可荼姚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知道了润玉的存在，又适逢太微正纠缠你花神娘亲，一度想要立梓芬为后。荼姚便亲下太湖，灭了龙鱼全族，带回了润玉，还给他服下浮梦丹，以此巩固她的天后之位。......可怜龙鱼一族，清贵安泰，传承了千万年，竟就此毁在了那场大火中，而天界卷宗所记载的不过是’龙鱼一族意图谋反，天后率鸟族夷其族，以儆效尤’这样语焉不详的几句。”

“冰清润玉，润玉，太微给他取这样的名字，显而易见地要用他来拉拢辖制你爹爹，不管水神有没有女儿，他都要背负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你爹爹找回你后认下婚约固然有他以为你们两情相悦，但又何尝不是无奈退步之举，太微他对你爹爹始终怀有忌惮。所幸，润玉是个好孩子，但那时的天界却容不下他这样的良善慧敏。火神对你一意纠缠，天后亦是容不下你，你下凡历劫便是天后设的圈套，夜神那时夜夜下凡守护看顾你，机缘巧合之下查到了龙鱼族旧事，找到洞庭湖与溯离相认，却因此引来了荼姚。荼姚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生母，后又以洞庭三万生灵的性命要挟，想借此一并除掉润玉，逼他受三万道雷刑。太微对此冷漠旁观，若不是你爹爹及时赶到，润玉当时怕是就要死在荼姚私加在雷刑中琉璃净火之下”

临秀握住锦觅的手，劝解道：“觅儿，你既已和那旭凤决裂，便不要再自困于过往之中，你固然有对不起润玉的地方，但他对你百般周全维护未尝没有感念报答你爹爹的意思。这是你们三个人的情劫，劫过缘散，就当是一场修行。”

儿时磨折，丧母之痛，雷刑裂身，亲父冷眼，还有…弟弟和未婚妻的双重背叛…

锦觅一幕幕回想那些过往，他最痛苦时尚还顾念安慰她，可她却在和他的弟弟…苟且！

曾经那些她自以为的甜蜜有多少算计龌龊？又给爱她的人添了多少负担伤痛？于爹爹，于花神娘亲，于肉肉，于润玉，于这些真心爱她护她的人，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与旭凤缠绵悱恻之时，爹爹是怎么想的？花神娘亲和肉肉是不是在看着她？润玉，润玉又是如何一边心痛一边安慰照顾她的？

锦觅抓住心口，她想起梦中闻到的龙涎香，想起恍惚间融化于心口的月牙鳞片，太过沉重压抑的情感几乎要磨灭掏空她的所有神思，她抬起头，木然空洞的泪流满面：“可是，临秀娘亲，润玉用逆鳞补全重塑了我的仙身，这六瓣霜花每一瓣都有他的气息。我…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去想他？”

临秀心疼地把她抱入怀中，轻拍着小女儿的背脊，“觅儿，润玉他泽佑苍生，你若实在不能放下，便去游历修行，看看他以命相护的世界有多浩大美好，用他予你的造化经去庇护造化这浩大美好世间的万物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