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擦肩而过的死神

不知何时飘过夜空的乌云遮蔽了仅剩的那蛊星光，除了路边橙黄色的路灯依旧照耀着漆黑一片的道路外，将四个人的背影拉得长长远远的，衬托得格外寂静。

从刚才开始，赤松枫就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原终一的旁边，头上蔫了的呆毛正毫无疑问地诉说着她心情的低落。期间，最原终一的目光曾经不止一次地瞥向她，却又在触及她身型边缘的瞬间移了回去，不由自主地拉低了帽檐，显得欲言又止。

兴许是二人步伐过于缓慢的缘故，同百田解斗走在前方的春川魔姬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二人的目光里包含了几分无奈与不耐。“我说，你想要就这样慢吞吞的走回校舍吗？”

“不是这样的。”赤松枫的思绪终于在春川魔姬的出言干扰下被拉了回来。她蹙了蹙眉，却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与在病房里侃侃而谈的天才钢琴少女的模样天差地别。“我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叶秋同学啊，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

“唉，谁又不是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起下午茶柱转子不顾一切拦在病房门口，不允许任何男生进去的模样，百田解斗便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但下一秒，他又倏然恢复成往日里精力充沛的那个他，摩拳擦掌道：“同班同学在履行自己才能的义务时居然受到了那样的伤害，任谁都会不放心吧？！”

“所以呢？”春川魔姬皱了皱眉，用略显嫌弃的眼神倪了一眼身旁摩拳擦掌的百田解斗。“叶秋同学的受伤跟你们又没什么关系，何必显得那么沮丧？”

“这个……”似乎被春川魔姬的话噎住了，百田解斗愣了一下，随即避开她投来的审讯般的目光，却又像抓住了一位同伙般，看向身后一直陪在赤松枫身边的最原终一。“虽说跟我们没关系……但就是感觉很不爽啊，同班同学被人背刺但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很讨厌的不是吗？！你说对吧，终一！”

“呃呃，嗯……”突然被喊道名字的最原终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见状，百田解斗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避免尴尬的方法，对最原终一展开了连珠炮似的发问：“喂，终一，你的心情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作为小弟，我觉得你应该对老大我坦然一些！”

“欸欸，我吗？”尽管已经能够跟三人毫无阻碍的交流，但最原终一还是对这种占据话题主导方的发言感到略微不适。再加上他其实对自己的言语感到毫无说服力，以及质疑自身才能的不自信，说话不免有些支支吾吾：“我……我觉得……”

“呐，你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家伙。”春川魔姬说道，侧首看了看身旁的百田解斗。“如果没有感想的话直说就可以了。”

“没事的，最原同学。”仿佛是注意到了最原终一的窘迫，赤松枫敛了敛神，对最原终一淡淡一笑。“大家的想法肯定都是一样的，就算感到不安或者抱歉，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名震宇宙的百田解斗老大在这里，谁敢笑话你？”就像是为了将春川魔姬泼下的那盆冷水再度沸腾起来似的，百田解斗身为「超高校级的宇航员」的那股勇往直前的气势更是再度将现场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好嘞！先由终一开始分享想法，随后再由春姬来！”

“好——那我也给最原同学打气吧！”仿佛是受到了百田解斗的鼓舞般，生性活泼的赤松枫也很快从沮丧中回过神来。她先是将双臂摆出“加油”的模样，随后转念一想，又微笑着补充道：“相比于口头阐述，我觉得弹钢琴可能是更快的表达方式呢！那个，我来想想……啊，这种时候，德彪西的《月光》应该很助于平复心情哦？回去后，就由我来给大家演奏一曲吧！”

“就这么说定了哦！”百田解斗赞许地冲赤松枫竖起了大拇指。

“嗯、嗯！”最原终一也点了点头，却始终默默无言的看着已经逐渐恢复的赤松枫，露出不自知的浅笑。

“你们几个啊……”春川魔姬有些无奈地看着已经擅自替几人规划好了几小时内行程的百田解斗，殊不知向来面表无情的她，此刻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夜色下的欢声笑语却忽然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打破了。四人路过的一栋高楼上方先是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咔嚓”声，随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便忽然笼罩在了赤松枫的头顶上面！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最原终一下意识地拉住了赤松枫的右手，随即出言警告道：“大家，快跑！”

求生的本能几乎被突发事件激发出来般，几人以疾如旋踵的速度奔离了原地。几秒过后，那个不同寻常的异物便从顶楼坠落，扬起了漫天尘土与金属刮地的尖锐摩擦声，周围被波及的车辆更是无不发出刺耳的警报。

突如其来的变异使赤松枫短暂的发愣了几秒。她看着面前因带她奔驰几百米而气喘吁吁的最原终一。月光下，兴许是奔跑速度过快的原因，原本戴在他头上的棒球帽早已不翼而飞了，立在他头上的那根呆毛看上去更是说不出的俏皮。

“那个……”赤松枫回过神来。她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再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最原终一。“谢谢你，最原同学。”

“大家都没受伤吧？”与春川魔姬先行一步的百田解斗此时回过头来，惊疑不定地询问道。闻言，赤松枫跟最原终一双双点了点头，而春川魔姬却一言不发地看向屋顶。半晌，她终于用一种冷漠的声音道：“你们先走。”

“欸？为什么？”忽然收到逐客令的赤松枫显得有些不解。但春川魔姬对她的发问恍若未闻，只见她先是咬了咬自己的指甲，随后又丢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还有，报警的话也许比较好。”随即，不再对他人给予任何解释，她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奔入方才路过的高楼内，留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恐怕……”最原终一下意识地想要拉一拉自己的帽檐，却在想起奔跑途中丢失的事实后作罢。他借着路边的灯光，凝神望向方才的坠落之物，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解释道：“发生…命案了。”

“哈？你说什么？！”百田解斗在听闻最原终一的解释后，登时面露惊恐，哆哆嗦嗦地看向那片废墟。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辨一只苍白无力的手臂，垂落在一片废墟的下方。殷红色的液体顺着压住手臂的缝隙留下，为漆黑一片的夜色徒增诡异。

此刻，赤松枫与百田解斗终于明白了，春川魔姬话中的意思。

“啊，你们才没有打扰到我呢！”

见美宥与秋子面露担心之色，我赶忙摆摆依旧还能够活动的右手，阻止她们的思想往那种方向发展。“不如说，我其实很高兴你们能够来喔！”

“你这是什么话嘛！”美宥看着我，似乎都要哭出来了。“我们是朋友啊！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下要是不来，才说不过去呢！”

“你是不是傻啊？”秋子故意做出责备的模样看着我，但眼中的关心却始终隐藏不住。“西海道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还是一个人！如果不是有人通知了野崎警官跟伯父伯母，你就！你就…”

“真的是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大意了。”我苦笑着跟她二人做出解释，一边想办法岔开话题，以免她们越说越伤心。“话说，刚才东条同学也跟我提到过母亲……现在她在哪里呢？”

“据我所知，伯母是一听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了。”美宥被我的话题带动，陷入了沉思。“据说……犯人被打得很惨，肋骨断了两根，两边的肩胛骨都被打断了……”

“不过好在那个犯人拒捕，才没有出多大的问题。”秋子接着补充道。“后来你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等伯父跟伯母帮你办完住院手续跟手术手续后，就跟着野崎警官去审讯犯人了。”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登时感到背后一股凉意。俗话说得好，不要跟审讯警察耍小聪明，更不要对犯罪心理学家说谎。一想到要被作为司法界的大红人以及前心狠手辣的审讯警察审讯，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我，都不由得为这个犯人感到悲哀——但还是希望人有事。

“那个……”正当我想要再询问一些相关案件的细节时，远处传来的一阵异动却忽然打断了我们三人的思绪。我清晰的感觉到，床板在地面的震动下微微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刚刚那是什么？”待异动结束后，美宥才看向我跟秋子，惊魂未定地发问道。秋子冲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我则是看向窗外。只见以远处的一栋高楼为中心，周围的汽车都发出了警报声，而那片区域也短暂的被浑浊的灰尘所遮蔽。

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了。不顾我旧伤仍在，我转向秋子，好奇道：“秋子秋子，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秋子很明显察觉到我的意图，赶忙别过头去，冷冷回绝道。我见她态度坚决，恐怕不会轻易被我说动，但转念一想，又央求道：“秋子你看，震动源头就在我住的医院附近，如果现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做好防范措施呢？”

“这……”秋子挑了挑眉，显得有些犹豫。我见这招凑效，又赶紧给她身后的美宥打眼色，而唯恐天下不乱的美宥，只要不是自家房塌，怎么可能会回绝我这个提议呢？果不其然，只见她斟酌半晌后，又拍了拍秋子的肩膀，道：“是啊，秋子，从初中开始就作为一名出色的电脑技术员的你，再经过重点高中的训练后，想要调查那里的监控，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你们两个啊。”看着一唱一和的我们，秋子无奈的扶额。但终究还是她嘴硬心软，秋子上一秒虽然拒绝了我的提议，但下一秒却又将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从背包里拿出。“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们两个就统统都给我进局子吧！”

“没事没事。”美宥笑嘻嘻地凑到秋子的电脑前，自豪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证道：“安啦安啦，有什么事情是我矢藤家大小姐摆不定的事情呢？”

秋子无奈的白了我们一眼，随后娴熟地在电脑面前操控了起来。没过几分钟，她便将案发现场的监控调了出来。

也正是那篇监控视频，让原本应该结束的事情再度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