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夜难为情

河畔青丛，蜀佑穿着许诗嫣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衣服，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她。

许诗嫣专心致志的搓洗着衣服上的血迹，不时掌在灯下看，然后皱眉咕哝道：“这是个什么破东西，怎么洗不干净？”

蜀佑置若罔闻，依然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许诗嫣实在忍不住，不自在道：“卿卿你别这样看着为师，荒郊野外夜黑风高孤女寡女的，怪瘆人。”

蜀佑笑了一下，将垂在胸前的头发拦到肩上。

蜀佑身上的白色衣服是锦绒勾的，略显宽大，两边领口一直开到锁骨以下，露出小半米黄色肚兜花边，腰带束紧后，上身多余的衣服落下来，堆在腰带上方，形成一个虚蓬蓬的括弧，再余下的掖进侧兜。

看着更显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了的，像把早杏装进了螺壳里。

许诗嫣觉得蜀佑以往总是恹恹的，今晚却格外有气色。

不知是不是衣服显得，总之太有气色也不太好。

显得诡异。

许诗嫣看着她暗里清亮亮的眼睛道：“卿卿你……想什么呢？”

蜀佑别过头，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盯着那盏灯道：“师父，你当时带着七星印一个人消失于江湖，你去哪儿了呀？”

许诗嫣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这事儿，我怕伤着别人，七星印是妖君印嘛，为师如此深明大义之人，自然是趁着意识还清醒跑去了禁林，那一起阳光和煦，大雪初晴，为师一身紫气，惊的四方妖灵仓皇奔逃，诸邪退避，你怎么突然关心……”

许诗嫣骤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的抬头定定看着她，声音微颤道：“你、你……怀疑我？”

一下山就出事，由不得蜀佑怀疑，若不是蜀佑与她相处的久了，任谁知道许诗嫣跟一个千年老狐妖称兄道弟，随身带着一葫芦小妖精，不直接将她逮起来钉死在许氏祖祠才怪。

气氛不自觉的压抑起来，蜀佑不去看她的眼睛，淡淡道：“师父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你跟栀冥他们的关系，不然早晚要出事。”

许诗嫣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噗嗤笑道：“卿卿是担心七大世家出了叛徒还是担心为师？”

蜀佑转头对上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坦然道：“七大世家要生要灭，七长老您要死要活于我都没有干系，我只希望能过的安生些，别整天天的麻烦接踵。”

许诗嫣闻言失笑道：“想什么呢傻孩子，入了我门下还想过安生日子？”

蜀佑无语，翻了白眼转过脸，看向不远处的一片深草，想来过不了几天那里就会聚起萤火虫。

白衣素带，趁着蜀佑对着别处走神，许诗嫣总算能毫不掩饰的仔细去看她。

她瘦了很多。

好在，她就在这里了。

“小玉，”某天许诗嫣曾捧着江寂玉送她的一筐桃花这样说，“真是人生如梦啊！”

江寂玉无奈道：“你不能总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此情此月，此夜此景，许诗嫣恍惚道：“卿卿，真是人生如梦啊！”

这次，她似是而非的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