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妍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了,这是今年第二次。
病危又救活,救活又病危,四五十岁的人了,身体各方面也经不起折腾了。
蓝天画从伦敦回国的航班下来,快速穿越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次回来,她并没有带任何行李。
刚出机场,长发和风衣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张嫣红的嘴唇。
多久没回来?蓝天画来不及细想。
网约车如约而至,蓝天画坐进去,报了医院的地址。
蓝天画隔着墨镜看着窗外流动的城市,陌生又熟悉,原来已经那么多年了。
繁华的大都市,堵车堵到死。
车一寸一寸的挪,蓝天画心里的燥意就一点点一点点的攀升。
一个半小时后,蓝天画推开了vip7号病房。
空的。
蓝天画愣了好一秒,身后恰逢护士经过,她转身,拉住了护士。摘下墨镜的她表情温和,那双凤丹眼冷漠得看不出什么情绪,与那红唇形成鲜明的反差,让护士压住了下一秒就要窜起的怒火。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里面的人呢?”
护士看了一眼房号,马上明白了什么,换上了一副安慰的面孔,拍了拍蓝天画的肩“你是家属吧…先别激动……”
蓝天画听了好一会还没明白个所以然,打断道“我问你里面的人呢?”
护士顿了顿,似乎在忍耐脾气,用平稳的口吻说“患者前夜里抢救无效,家属已经领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凌晨两点四十。”
护士的话被蓝天画甩在身后。
两点四十,那时候她才刚登机不久。
出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高高的台阶上,蓝天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
“回来了?”
“蒋维。”蓝天画叫了一声,然后停了好一会“真…死了?”
“嗯。”只有一个简单的音节,蒋维没有明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蓝天画看着天边缓缓西沉的落日,好半天才开口“医院。”
“好。”
…
二十个分钟后,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蓝天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准备回来多久?”
蒋维将车开出医院,蓝天画才慢慢开口“不知道,可能一段时间吧。”
“好,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其他方面的,蒋维没再多问。
蓝天画头往后仰,静静的靠着车枕,不再说话。
气氛异常安静,但两人如同曾经那样,谁都没有再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蒋维把蓝天画送回她的公寓就离开了。临走时,蒋维看着蓝天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蓝天画能明显的感受到蒋维的情绪变化,即使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两年前父亲蒋鑫离世,如今庄心妍也随他而去,公司的股份问题呼之欲出。
蓝天画不太清楚,但是她在国外的几年,还是能感觉到蒋家的一些风吹草动,暗地勾结。
蒋家这块肥肉,若想要吞得,必定得花费些手段。
蒋维,也说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为了争夺股权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用过,这段时间明的暗的也有两处势力保护,他自己也足够小心谨慎。
但蓝天画不一样。
这个名义上所谓的妹妹,是他现在的家人,也是在外界看来唯一的软助。
—
蓝天画在家门口站了好一会。
“叮”的一声,身后的门自动落了锁。
这套房子,蓝天画已经记不得多久了。因为有保洁阿姨的定期清理,家里不落丝灰,所有家具都像是新买的一样。
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棱角分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墙壁是暗冷的蓝色,显得整个房子都压抑。
这不是她的风格。
大大的落地窗外,是鲜活却也冷漠的京城。
蓝天画洗了个澡,换了一件纯白的吊带,挂着湿漉漉的头发,径直走向卧室。
时间太久,她找不到吹风机,就干脆懒得吹。
卧室里的布置更为简易,只有一张床和头顶的吊灯,但床头柜上黄色的相框却为这个冰冷的卧室增添了一丝温暖。
蓝天画躺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她有点烦,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庄心妍的死。
她算不上蒋家的一员。
没点能耐,豪门的边估计还摸不着。庄心妍一向手段了得,当年费尽心思勾搭上蒋鑫,和他奉子成婚。怕这对父子俩受不了蓝天画的存在,直接一张机票蓝天画便被“迁”去了国外求学。
说好听点叫“求学”,难听点叫“流放”。
蒋鑫的原配去世多年,只留下了一个15岁的蒋维,她“异父异母”的哥哥。
那么多年的留学之路,蓝天画不是没想过偷偷跑回来,毕竟这里还有她思念的人。可惜没用。庄心妍不知是在哪安排了眼睛,好像哪都有,每次蓝天画刚到机场又被撵了回去,一次都没成功。
久而久之,蓝天画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没能赶上庄心妍的最后一面。
心痛吗?蓝天画并不觉得。只是她再也没有办法算清这堆烂账了。
庄心妍死了。
罢了,或许庄心妍,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现在她死了,那些回忆,只能封存在蓝天画的记忆里了。
她就这样“永生”了。蓝天画嘲讽的想。
那夜月光当头,蝉鸣不断,蓝天画的梦里竟然出现了久违的人。
周身一片黑暗,梦里的人站在灯火通明处,看不清脸,他似乎在等些什么人。
过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蓝天画只听见那人说了一句话。梦就醒了。
漆黑昏暗的室内,蓝天画伸手擦去了脸颊上的两行泪。
“笨女人,又放我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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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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