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莫如初》

疏桐漏影，一地斑驳。她追逐着蝴蝶，笑得那么灿烂。

他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暖暖地看着，眼里除了她，再无他物。

她追到了，兴奋地回头，对着他笑：“我抓到了！”

他笑得更暖了：“星雨真厉害！”

随后，她又笑着跑起来。

他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师兄。”

他回头，欣然一笑：“你来了。”

两人看着她像个孩童般笑着，跑着，感受着那温馨。

“师兄，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么。”师弟扭头微笑着问。

“我会尽我所能，护着她这一世的。”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可是，”师弟严肃起来，“以你的功力，还能护她多久，她本该十六了，你却一直让她停在十二，随着她生长的抗拒，你需要更多功力去压制，你，可以吗？”

他终于收起了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师弟：终于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两人就坐，他看看自己的手心，缓缓地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他又忍不住看着一边无忧无虑的她，“经历了八世，她只要过了十六，就不会再这么快乐了。”

“我喜欢她的笑，希望她，哪怕只这一世，能一直这么快乐。随着她长大，心绪的复杂和世道的炎凉，势必会夺走她的快乐，我却不能替她承担那一切。”

“每一世，她都说，她喜欢小时候，心思单纯的岁月，能无忧无虑的，所以，我就算拼尽身家性命，也要守住她这一世的欢娱。”

“可这一切不该是她必然要经历的么？”师弟凝眉，语气低沉。

“是啊，是她要经历的，都第九世了，也够了，我只想让她一直这么快乐，我爱她的笑，所以，我会守护好她的快乐的。”道理都懂，却拗不过一颗爱她的心。

“那师兄，如若你守不下去了，她要怎么接受这一切？”

他看看师弟眼里的担忧，笑着拍拍师弟的肩膀：“不还有你嘛。”

师弟却一脸认真：“我不会帮你的。”说着起身，“是你爱她，不是我。”说罢转身离开。

我怎会不帮，只是，这逆天之举，终究不是良策啊！

他只是笑笑：“无论你帮不帮，我要守护的，拼了命，也不会改变。”

十七，十八，十九……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运功压制她体内一切想要生长的力量，但每长一岁，他需要的功力就要多几分，而反映在他身上的，就是渐白的青丝。

但只要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师兄！”他终于不忍再看他如此，“停手吧，这是她该承受的！你当真要以灰飞烟灭来换她不过几十年的没心没肺吗！”

他还是笑着望着她：“没心没肺，我就要她如此，她爱如此，我更爱她如此。”

“师兄！”师弟正要说些什么，她却跑过来了，捋着他花白的长发：“青峰，你都这么老了，我是不是不能叫你名字了，应该叫你叔叔啊。”说着又扭头看着师弟，“你说是吧，青云哥。”

“哈哈，”他笑起来，“你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哈哈……”

只留师弟红了眼眶。

终于，他已然是不惑之年，却有着古稀的模样。她只小他五岁，却仍旧处在十二的年华，十二的心智，眼里心里，尽是纯真。

他终于撑不住了，自知已到了末路，于是，在她三十五岁生日这天，真的是拼尽了全力，眼看他要撑不住，灰飞烟灭之时，一旁护法的师弟终是出手，却还是迟了一步，也只保住了他半条命。

“师兄！”他眼里尽是泪，抱住奄奄一息的他，而她则因为法式未完成，被反噬，一下子变到了三十五岁，前八世的记忆也全部记了起来。

“啊！~”她头痛欲裂。

“星雨……”他看着痛苦的她，心疼不已。

终于，她适应了所有记忆，看着师弟怀里奄奄一息，颓颜白发的他，她哭着扑了过去：“青峰！”

“你怎么这么傻！”她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是我该承受的啊！青峰！”

他在她怀里，艰难地拭去她的泪，笑得那么暖：“别哭，我，穷尽此生，就是，为了，你能一直，笑，你可，不要辜负，我啊。”

“青峰！~”她又怎么笑得出来。

“星雨，我不后悔，这一世，只怪自己，能力有限，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可别，怪我。”他还在说笑。

“我不怪你，不怪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走好吗！”她几近崩溃，突然转身，“青云，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青云一拳砸在地上，地裂了，手上渗出了血。

“星雨，不要，怪，青云，他，他也救不了，我。”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如果，还有，下，下辈子，记得，来，找我啊。”

“青峰！”眼看他要灰飞烟灭，她突然笑了，“有，一定有下辈子，我这就来陪你！”说罢，从地上捡起碎石，直刺自己心脏，“我们要，生死，与共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眼里只有彼此，只有那暖心的笑，“你笑得，真，真好，看……”语尽，两人均化了千万的蝴蝶，翩翩而去。

我爱你，爱你的笑，莫如初。

我愿终生守护你和你的笑，莫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