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江至春4

救护车还在路上堵着，警察决定先把许至送去医院，许至躺在警车的后座上，江松月不停的拿纸帮他按着伤口，一团一团的血纸被江松月换下。

车窗外是车鸣声不停的马路，疲惫的一天随着夜幕的降临而结束，那轮明月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挂在天空一角，清冷的月光似乎也在悲哀。

车内昏暗的灯光让江松月看不清许至的模样，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许至苍白的脸庞，平时大又圆的狗狗眼了无生气。

许至侧着身子靠在江松月的腿上，用力睁开双眼，朝上看向江松月。

他看到了，江松月的眼里全是悲伤，许至快要被这一湾悲伤溺死了。

许至想努力地扯着嗓子说话，他想说没事的，我不疼，不用这副我快要死的样子看着我，但话还没说出口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许至的脸上。

江松月安静的哭泣着，惨白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是眼角的泪水接二连三的落下，平时打理干净的衣服此时全是血迹斑斑。

江松月现在后悔死了，如果今天她没有耍脾气，像往常周五一样，她会等着许至一起去孤儿院，发现许至迟迟未出校门，她就可以早点发现他被张厦堵住了。

江松月紧紧咬住下唇，她不想在许至面前哭出声。

许至平静的看着泪痕满面的江松月，或者说他已经疼的做不出表情了。

他颤抖着将左手放在江松月帮他按住伤口的手上，哑声说：“不怕”短短两个字说到最后居然没声了。

江松月哭的肩膀都在抖动，不停的吸溜鼻涕，她不怕血，从来都不怕。

江松月想起来小学有一天放学，她回到家发现妈妈安详的睡在灌满热水的浴缸里，只不过浴缸里的水是红色的。

江松月站在满是血腥味的厕所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缸血水，冷静的打120电话，并且把买菜的保姆叫回来，这才救了江松月母亲一命。

救过来的江母以为是孤儿出身的保姆救了她，于是江母开始了她的慈善事业，听闻风声的江父居然也想要从中获利。

有时江松月坐在演讲台下方，看着台上恩爱的夫妻有些犯恶心。

她那从来天真烂漫的母亲早已经原谅了从前冷暴力她的丈夫，忘记了她的丈夫吃野食的丑陋嘴脸，她被丈夫回归家庭的举动而打动，事事听从丈夫的安排。

与他们合作的伙伴都说男人事业家庭兼顾，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江松月不明白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明明是这个男人用他最拿手的冷暴力，差点熬死了他的糟糠之妻。

江松月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她垂着头，看着自己染红的双手发呆，一旁跟着来的年轻女警察发现江松月一身的血看不下去了，她拿了一包湿纸巾，蹲下轻轻的帮江松月擦拭干净。

江松月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女警察见后连忙安慰说：“放心吧，你的同学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给你的同学一个交代”。

江松月乖巧地点点头，哽咽说：“谢谢姐姐”右手紧握着湿纸巾，随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许至是坐着轮椅出来的，他半眯着眼睛靠着轮椅上，他看向江松月站着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无声地说着什么。

江松月看懂了，她看着许至被推走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哭了，背靠墙壁慢慢蹲下身子，双手使劲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溢出，结果眼眶失防，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手背滴在地板上。

如果眼泪有颜色，那么每个医院的地板都能有迹可寻，如果害怕有声音，那么许至一定能听到从江松月那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年一所初中因为校园暴力上了本市头条新闻。

据记者了解，参与这起活动事件的主要人员张某已被拘留少管所，其余人约留校察看。

调查人员还发现此次的受害者是一位孤儿，而且还被迫接受长达一年的校园暴力，其班主任知晓事情却没有阻止，现已被学校停职调查。

新闻报道后，不少网友看到施暴者被曝光惩罚后，纷纷叫好，留言表示要坚决校园暴力，从严惩治施暴者！不然他们如何放心自己的小孩是否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会不会和那个孤儿一样。

孤儿院的管理阿姨准备去给许至洗衣服，削好一个苹果给江松月便走了，江松月吃着苹果玩手机，吃了几口发现不对劲，抬头一看许至已经醒了。

江松月面无表情的吞下苹果，冷淡的看着许至，许至无辜的说：“你吃苹果的声音吵醒我了。”

江松月挑眉：“怪我？”

许至真诚的的说：“没有没有，怪苹果太脆了。”

于是江松月又咬下一口果肉，故意凑近许至的耳朵，放大清脆的咀嚼音让许至听见。

许至无声地笑着，闭眼低声说：“幼稚鬼。”被江松月狠狠的拧了耳朵。

窗外郁郁葱葱的大树传来蝉叫声，斑驳的光影交错着，不分由说的闯进屋内。

江松月低头玩着手机，许至看着她玩。

江松月低头说：“中考后我要去A中。”

许至想了想，回道：“好。”

江松月拧着眉头，猛的抬头问：“好什么？”

许至愣了一下，说：“去A中好啊。”

江松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至，气的手机都被她长摁关机了

许至见她生闷气，躺在床上笑出了声，说：“我填的也是A中。”

江松月别扭的哼了一句，又继续玩手机了，她对许至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

许至欲言又止的看着低头玩手机的江松月，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早已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他很想问江松月，你那天为什么哭。

但现在许至觉得他好像知道了。

两个小孩在病房的一角，一坐一躺，勾画着未来的蓝图，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