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7

“弱肉强食，沾满鲜血吗……”安迷修眼里闪烁着晦暗，莹绿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咚！”一枚金币被投进了人工湖里，满是水草的湖呈现绿色，泛起一圈圈绿色的涟漪。雷狮凝视着安迷修，像那枚金币一样坠进了那人绿色的湖水里。

“只要救了一个生命，那它就是有意义的。在下承认，也许这场凹凸大赛和你说的一样弱肉强食才是唯一。但那与在下无关，在下的正义的意义是由在下自己赋予的。对于我来说，袖手旁观这种事……在下真的做不到。至于意义嘛，能看到美丽的小姐们安然无恙，在阳光下绽放出玫瑰一样的笑容，就是在下的正义的全部意义吧。”

安迷修笑着，似乎希冀着这样的光景。阳光刺破了云层，照进了湖底深处，那枚金币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安迷修，你和大赛方那些愚蠢的家伙不同。你不属于这里，就像个异类一样。”安迷修微皱眉头，刚要反驳，雷狮却话锋一转，露出一个不屑与期待的笑，那双眸子跳动着光芒，“所以，别死的太早啊，骑士先生。”

“我会活下来的，为了保护他人。在下可是要把整个雷狮海盗团拉回正道的啊！至于你恶党头目——雷狮的善恶，在下会亲眼见证。”

雷狮冷哼一声，转过身，向后面抬了抬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就试试吧，伟大的骑士先生。”

安迷修握了握拳，当初他答应终端共享时就有了这个想法——把他们拉回正道。

“……放晴了。”卡米尔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望着窗外明净的天空出神，他的双眼明亮得没有一丝杂质。这一刻，他才有了几分少年的生气。他其实很喜欢晴天——尤其是万里无云的时候，明媚的阳光就那样直接穿过树梢，在地上投出斑驳的树影。没有阻碍，那么耀眼。厄流区并不是没有晴天——但他根本无暇看天空。卡米尔地舌尖传来蛋糕的甜味，闭上眼，思绪像风筝一样飘远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白净的脸上，少年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翕动，就像蝴蝶扑扇着翅膀，卡米尔罕见地小憩了一会。也只有现在，他才敢小心地睡一会。

“啊！！帕洛斯！我把金币扔出去了，怎么办啊！”佩利抓住窗沿，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外，眼看着那枚金币丢下去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佩利，吵什么？雷狮老大不会发现的。”帕洛斯抬眼看他，又闭上了眼，风轻云淡地说。比起这个，帕洛斯其实对那位客人在雷狮的计划里是什么角色。毕竟雷狮可不会轻易邀请别人入局啊。

“果然，这里不是我和佩利的归宿。”帕洛斯半眯着眼望天花板，耳边是佩利的叫嚷，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信任过吧？帕洛斯一想起卡米尔那双深沉得像一个湖泊的眸子，就愈发觉得自己这份期望可笑，既然如此——不再期待就好了。

“雷狮不会放我们离开的，果然，还是杀掉老大比较好——就像曾经那样。”

半个月过去了，安迷修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天真了。这天夜里，安迷修把双手搭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卡米尔发来的行程。雷狮似乎对他很放心，瞄过一眼之后就把终端还他了。

“他真的只有十五岁？”安迷修越往下看越惊讶，连各种魔兽出现的时间点都精确到了分钟，作战方式详尽，站位，攻击方式都早已规划的很明白，简直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手笔。安迷修叹了口气，不过凹凸大赛本来就全都是怪物吧。

咔哒——天台的锁被锁上了。安迷修回过头，看见卡米尔向自己走来。

“我们…需要谈谈关于大哥的事。”卡米尔压了压帽檐，冷声道。安迷修叹了口气，又是为雷狮而来的吗？看过刚才的行程后，安迷修对他的看法也稍微改变了些。

“其实，在下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对雷狮这么死心塌地的呢？只因为他是你的堂哥？”安迷修早年间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两个人之前的事。

卡米尔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答：“不。”

“那是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他在做什么。”又是一阵沉默，卡米尔似乎在斟酌着是否告诉他。安迷修刚想开口跳过这个话题，卡米尔却出声了：“活着本来就是一场冒险，既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先踏出一步再做打算呢？有人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安迷修看见卡米尔抬起头，眼里是坚定与执着，安迷修大概猜到这话是谁说的了，还真是符合他的性格啊。

“你知道厄流区吗？”“在下有听闻过。”安迷修听闻那里是魔鬼的乐园，肮脏的交易，随处可见的抢劫，被流放的囚犯，污浊得像一片沼泽地。

“是吗……”卡米尔低了低头，压了压帽檐，“活在幸福中的你应该不会明白——我们连希望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这里只剩下绝望。”

“……”安迷修沉默了。的确，他的童年相较于别人，已经……快乐很多了。师父对他很好，所有流言都瞒住他独自承受，“可那与雷狮有什么关系。”

“是他把我从那里救出来的，以自由的名义。”“自由吗？真是个胡作非为的好借口啊。”

卡米尔紧盯着安迷修，说：“安迷修，我们和你不一样。希望你认清这一点而已。”他顿了顿，把帽檐压到最低，整张脸隐没在阴影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你想拯救我们，未免也太迟了些。迟来的正义没有任何用处。”

安迷修愣住了，不一样吗？其实他该早些意识到的。雷狮和他本就背道而驰，站在两个极端的对立面。他却只因为偶然间的一次对视想让雷狮与自己并肩同行。安迷修咬了咬牙，他们之间隔的并不是两个人的距离，而是善恶之间那道永远跨不过的深渊——他们两个人无路可走，注定有一个人为此而跌下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