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修禅,入定,坐忘。
无法静,则无法定,更何谈忘?
罗玄缓缓睁眼,盘于蒲团上的双腿仿佛生了根,长了芽,与这黑暗交错缠绕。
不想出屋,不想面对,不想.....不想看她披上那火红嫁裳。
脑中越来越乱,心中像燃了一团火,带着灼化殆尽之势,将自己席卷进去,挣不拖,抽不离,退不去。
无法应对, 只得再闭上眼。
本来一切都是安然静好的。自己是那心念芸芸众生的医士,携着两个徒儿,在这哀牢山上守着一方净土,必要时再出山为世人悬壶医诊,尽绵薄之力造福百姓。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些地方竟变得不一样了。自己开始偶尔地分心,偶尔的出神,慢慢地,慢慢地竟开始每天期待那银铃般的嬉戏笑声,“天相别跑,你这呆瓜,给姑奶奶站住!”
嗓音清脆,和着微风淌在这冷冷山头,飘进这青烟缭绕的静室,盘亘在那方大且醒目的"坐忘"之上。
"呀,师父!"
尤记得自己推门而出欲小施惩戒教训那不守礼数的乖张女娃,她那惊慌未定的眸子闪着欣喜,“师父。”
那声“师父”,竟让自己晃了神,晃出了一丝甜蜜,一丝悸动,一丝,不甘。
师父。
师父。
师父。
一声师父,如师亦如父。原来这一世,便已将他二人宿命写了个清楚明白!
罗玄脑中嗡嗡作响,似千万只小虫爬遍周身,身上越加滚烫,倏尔又像坠入无尺深潭,冷的骨髓都能沁出寒意,再也受不住,昏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天相挡在门外的声音唤醒的。
他模糊知应了句,起了身整整衣衫,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山峦青翠,衬着着点点艳红,人声混杂,一片热闹繁华。
原来已是初春。
小凤的婚期,不久也要到了。
身上又开始渐冷渐热起来,伴随着瘙痒难耐,罗玄明白,之前的那次“疲累受暑”,不似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