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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是善良的那个,但我没对任何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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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雪贤拥有所有恶俗小说里主角的身世。
懂事后父母就离婚了,女孩归妈妈,男孩归...
爸爸?说白了其实就是,谁都不想要他。他确确实实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爸爸为了离婚,坚决咬定他是妈妈不知道和谁鬼混出来的种,妈妈被打上这个标签更是讨厌他。
沸滞扬扬闹了好几年的离婚事件,在秦雷贤七
时,算是有了个结果。
在他们斗争的这些年里,他被保姆关姨带着,可等关姨年纪大了些,儿子就要把他接回老家了。秦霄贤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像往常一样不用人催促就乖乖的起床叠好被子,这时候的家里只有关姨和姐姐在,爸爸早就有了新家,妈妈暂留他住在家里,却是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只偶尔把姐姐接出去。他知道妈妈是带姐姐去见一个叔叔了,因为姐姐回来非常高兴的和关姨展示她的新芭比娃娃,说是一个叔叔买给她的见面礼。
他在自己房间门口扒着头羡慕的看着被众人宠爱的姐姐,心里却明白那个叔叔可能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进到厨房里,熟练的踩着板凳给姐姐热好牛奶,悄悄揪了面包机里的一角吐司,踮着脚尖又躲回了房间。
那天的关姨特别高兴,秦霄贤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可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餐桌上的关姨和姐姐还没吃完,他就被叫出来允许和她们短暂的共进午餐。
只是他才珉着嘴喝了一小碗汤,就被催促着收拾行李。关姨不停的接着电话,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了,恋恋不舍的装着抹掉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和妈妈姐姐告别。
他心里是有小期望的,他揪着关姨的衣角望着人,希望她能记起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即使…即使他知道,带他回去是万分不合理的,可他还是想搏一搏,小手被拽下去的那一刻,他彻底知道,他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偏爱和例外。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万分不能容他在家里再待下去一刻,或许是他存在一刻,那个叔叔就无法和妈妈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打电话给舅舅,求他把自己最讨厌的儿子安置在姥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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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秦霄贤背着破旧的、姐姐背剩下的小熊维尼的书包,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不知所措。
突然他听到一阵哭声,是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小男孩,他哭的好伤心,秦霄贤从来没这样子哭过,他却觉得这个小男孩让人很是心疼。
他想冲上去抱抱他,问他你爸爸是不是也不喜欢你,你妈妈是不是也不要你,你是不是也没有家。
他踌躇在原地,心和他一起在流泪。
可是他又看见一个男人轻松的把小男孩抱起来,紧紧的放在怀里 ,柔声说“宝宝不哭,爸爸给买糖糖吃”
秦霄贤苦笑,他就知道的,放声大哭是因为他的伤心会牵动爱他的人的心弦,秦霄贤哭不出来,是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哭没有用的,只会让讨厌他的人更加心烦。
他忽然好嫉妒,他想冲上去把他拽到地上,好好的质问他为什么你的爸爸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哭就有棒棒糖吃,为什么你可以被紧紧的放在怀里。
可他只能攥紧手里的火车票,攥紧唯一能让他生活下去的归宿。
爸爸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偌大的候车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吵吵嚷嚷,却只有他孤身一人。
可是他也才七岁,他明明也有爸爸,也有妈妈,也该有个家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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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不待见他。他早料到的,他就是一个拖油瓶,没人会喜欢他。
“不想吃别吃,出去!别在这碍眼!”
明晃晃的偏见,他不过只是拿着馒头愣了两秒钟,就被拎着后领扔到了院子里。
将将下过雨,雨水打湿的泥土还散发着自然的芳香。
他只得蹲在地上,找了根小棍百无聊赖的划着圆叉。
“不知道咋来的杂种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呸”
屋里赤裸裸的说给自己听的话扎进耳朵,秦霄贤抬头45度望向天空,告诉自己没什么,要坚强。
可是为什么眼泪不听使唤呀,它非要从眼眶里冲出来,滴进泥土里,他刚刚画出的圆被渲染的加重了颜色。
手慌乱的抹了一把脸,可是他真的只有七岁啊。泪珠子控制不住的一颗颗往下掉,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手紧紧捂住嘴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嘿小孩”
右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蹦到了他面前。
“都哭花脸了”
是一个有小辫儿的男孩子,浓眉大眼此刻在他面前微微弯着,秦霄贤呆愣愣的望着他。
他没有过朋友,更没有人笑着和他说话,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云雷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一声,从裤兜里翻出一块棒棒糖递到人面前。
“喏,吃糖,不许哭了,吃了我的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秦霄贤七岁那年,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用一颗棒棒糖治愈了他的童年,这个人在当年蹲在地上掉眼泪的秦霄贤看来,是光。
多年以后的秦霄贤,烈酒往肚子里灌的时候,流着眼泪想起他们的遇见,只想大声喊给上天,他已经坠入深渊了,光就不要来了,这时候的那个人,对他来说,是他离开这个世界最大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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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前面跑,小辫儿一翘一翘的,调皮的紧,身后的小孩追的吃力,也不曾喊哥哥等等我。
一眨眼,在田野里撒野奔跑的大男孩,已经成为西装革履的大人了,而他身后的小朋友,也已经成为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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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门被拧开又小心翼翼的关上,张云雷端了杯牛奶悄悄放在人的书桌上。
“最近挺忙的?注意身体昂”
“嗯…有论文要交,导师严的很”
秦霄贤腿/盘到转椅上,双手捧着牛奶杯,抿了一口,乖乖的抬头看着人,眼里满是疲惫,但是望着心上人好像就有了动力。
张云雷抬手给人抹去嘴角的奶渍,被人的模样甜到了心坎 ,双手扣住人的后脑勺在脑门上狠狠落了一个吻。
“早点睡昂”
“嗯知道了”秦霄贤被人的吻给充满了电,坐起来手放在键盘上继续敲。
“周末有空吧”
张云雷走到门口手都扶上了门把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的吧,什么了”
“没事,带你去个地方。”
秦霄贤回头,弯了眉眼笑着看着人
“有惊喜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云雷神秘的笑了一下,临关门给人一个飞吻,肉麻的撅着嘴说我爱你。
秦霄贤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家哥哥就爱搞些小浪漫。
眼里却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宠溺和幸福。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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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在秦霄贤大一时在一起的。
他考了不错的大学,终于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原本以为是个崭新的开始,却没成想,与十几年未见面的姐姐重逢在他兼职的咖啡店里。
女人一身名牌,浓妆艳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微醺的状态使她拎着名贵的包包一下一下戳着秦霄贤的胸口
“你就是个野种,你怎么还没死啊-”
“你知道因为你,妈妈在奶奶那遭到了多少白眼吗?”
“爸爸不要你,妈妈讨厌你,我要是你,我可活不下去”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比秦霄贤都贵的红酒泼在他廉价的衬衫,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他在众人看热闹的眼神下给人的酒杯又倒了半满。
“不好意思小姐,您慢用。”
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包间,没人看到一滴眼泪落在下巴,和酒渍混在一起,红的显眼。
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张云雷吞下满腹的疑问的恼怒,把人紧紧按在胸口。
胸前的小孩只是无声的流泪,泪水打湿了他的西装外套,他不问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只在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儿哭声平缓下来的时候,问
“宝贝,给哥哥一个名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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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的秦霄贤没去赴约。
他只眼眶红红的收拾了行李,留了一封信给他。
他坐在吧台一杯杯烈酒入口,他握着钻戒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读着他的独白。
“辫儿哥,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我当时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屁孩”
“可我只有你,你知道吗”
“我爸爸说我是野种,妈妈忙着给别人生孩子,别人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我跟着生活老师学叠被子,扫地拖地”
“我放假没人来接我,姥爷根本不待见我,他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我,我只能看着别人一个个牵着父母的手兴高采烈的回家,在宿舍里等到天黑”
“傍晚的宿舍好黑啊,我好害怕,我不敢睁开眼睛,没有一点光你知道吗。”
“可那天你来了,你说,你说哥哥来接你回家,我当时觉得,整个心都亮了”
“童年我过得是馒头就咸菜的生活,挨过大孩子拳打脚踢的打,遭受着亲戚朋友的白眼,如果你没有来,我觉得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我真的想过一了百了,给自己解脱。”
“可是一想起你,我又舍不得。”
“我贪恋着你的好,你的一颦一笑,总是好奇下一次你给我塞进嘴里的是什么口味的糖。”
“为什么我想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它偏偏不留我。”
“哥哥,我要走了。”
“如果没有遇见就好了,我好舍不得你呀。”
“我好想和你白头偕老啊”
“张云雷,我现在觉得那颗糖,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