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满桌的佳肴没有引起程知瑜的食欲。她最近吃得清淡，面对着大鱼大肉倒有些反感。

身穿淡紫色旗袍的侍应生动作优雅地将洋酒灌进晶莹剔透的酒杯里，她盯着服务员修长的手指发呆。

几个男人都喝得不少，钟厉铭也有点小醉。站起来的时候，他微微晃了下。程知瑜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半扶着他。

他没说什么，只在方才低头看了她一眼。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他们的脚步声都被淹没在其中。上面印染的牡丹一朵挨着一朵。她暗自失神，眼睛下意识地盯着尽态极妍的花朵。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声笑语，程知瑜懒得抬头，但身边的人却动了动，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顿时变轻了不少。

走廊的灯光昏暗却极具情调，相隔数米才有一盏几瓦的小壁灯。灯罩是镂空设计的，上面镶嵌着数十颗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灯光从里面透出 ，洒下了一片璀璨。

程知瑜刚抬头就看见有两人正迎面走来，他们背着光，她只知道有一男一女，但样子却模糊得很。

距离一步一步拉近 她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擦肩而过，不料那迎面而来的男人却停住了脚步，不正经的开腔:“是什么风把钟少吹来这里了？”

钟厉铭也停了下来，“这个季节，当然是西北风。”

依偎在那男人身边的女伴抬手掩在唇边轻笑，但程知瑜有点发懵，耳边回荡的却是那陌生却可怕的声音。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许宥谦视线一转，眼尾扫过钟厉铭身旁的女人。他微微地眯了下眼，嘴边衔着的笑变得更深，“看来你有好事要干，我就不耽误你的良辰春宵了。”

对上了他那突如其来的一记目光，程知瑜马上垂下了眼帘，心中有各样情绪在翻滚，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没有多作解释，钟厉铭声音冷清地应他:“那下次再见。”

程知瑜思绪有点混乱，直到后背被一只大手推了下，她才回过神来。钟厉铭正轻皱着眉头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眼，他语气淡淡地说:“走吧。”

余光无意间扫过前方，她恰好对上了对面男人那颇有意味的眼神。她嘴角瞬间就僵了，莫名的恐慌涌上了心头。

隔了不足两米 的距离，许宥谦将她每个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看见她那一脸难以掩饰的错愕，再度慌张地低头，他搭在女伴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的表情一如猎人意外捕获到猎物般兴奋。

明明已经离开了男男人的视线范围，程知瑜还是觉得那道敏锐的视线仍旧黏在自己的身上。她用余光瞥了下钟厉铭，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她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返程的路上，钟厉铭接了几个电话，手机总是刚放下继而又响起。

车厢很安静，那些通话内容断断续续的落入她耳中。他也不避嫌，当着她的面就像电话那头的人下达命令。她无意探听，于是稍稍的往边上挪了几寸。

被车内的暖气烘得发烫，她将车窗降下些许，干冷的夜风争先恐后地从缝隙里涌进，一下一下地刮在她脸上。正发着呆，一道平稳的声线传来:“把窗关上。”

程知瑜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钟厉铭已经伸长了手臂将车窗关上。

当他俯身过来时，投下的阴影几近将她罩住。他靠的近，那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酒味，一同涌入鼻端。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再度往边上靠了些许。

或许是她躲的动作太明显，钟厉铭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汽车已经驶进了私家径道，外头没有光亮的车灯打进。两旁的路灯一闪而过，明灭不定的落入车厢。她低着头，没有挽起的长发垂落肩头，睫毛在微微颤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窗隐隐地映着他俩的影子，程知瑜从里头看到他正略有所思地审视着自己。她的心又虚的发慌，总觉得他已经看透了自己隐藏的秘密。直到他再度低头敲打着键盘，她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路灯一盏又一盏地往后退 她盯着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渐渐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