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零莫名带着笃定的话,让沐九狐整个人突然变得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见她这个样子,张千零几乎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果然是这么想的。
他早该知道的,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小看她的执着。
他怎么能忘了呢?她当初可是个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小丫头啊。
人骨子里的东西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有所改变的,哪怕是她也亦然。
张千零“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还不想说实话吗?”
听到他的话,沐九狐沉吟半晌,而后微微低头,终究是开口了。
沐九狐“或许我今天就不该和你坐在这里一起聊天。”
张千零“你以为,那样就能躲过吗?”
沐九狐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
沐九狐“自然是躲不过的,所以也并未打算躲多久。”
沐九狐“所以你看,这不是就被你抓到了吗?”
沐九狐话说得轻松,好像真的全然不在意了似的。
张千零“若你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就真诚点。”
沐九狐“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就觉得我不真诚了?”
张千零“因为,太了解你的心思了。”
张千零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又好像对于她的过往事迹早已见怪不怪了似的。
沐九狐“太了解?”
沐九狐不解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沐九狐“有时候我自己都好奇,你一个分明才刚出现没多久的人,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沐九狐“甚至…”
张千零“甚至都超过了你前夫?”
沐九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千零猝不及防打断,只见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好像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自己似的。
而沐九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脸色暗了暗。
沐九狐“我说过了,不是前夫…”
可张千零却并不打算听她的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开口。
张千零“是不是前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再想岔开话题了。”
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殆尽了,如果她还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他也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见他神色正经,沐九狐自知是躲不过了,只得摇了摇头,而后叹气。
沐九狐“果然,和你说话就是讨不着好处。”
张千零“一切都是你的,一切都以你为重,还要什么好处。”
张千零毫不示弱的反击,而后又用眼神示意她赶紧交代。
被逼无奈,沐九狐只得长叹一口气,认命道。
沐九狐“我说还不行吗?”
见得到想要的效果,张千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很明显是在等着她继续开口。
沐九狐“我的确是打算带汪城进入狐山不假,也的确如你所说,想要在里面动手段。”
听到这话,张千零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姿态,而后就听见沐九狐的声音继续传来。
沐九狐“狐山这个地方变幻莫测,有许多奇特的地方都让人觉得难以捉摸,更是有许多以我目前的阅历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
沐九狐“它很危险,很神秘,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质,才会让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沐九狐“汪城并不是什么好哄骗的普通人,或许只有像狐山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才足以对其产生足够的吸引力。”
沐九狐“并且能让他有理由相信,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沐九狐“而只要汪城被欲望所驱使,就会较为轻易的放下戒心,这个时候就是我可以出手的时候了。”
沐九狐的话絮絮叨叨传来,看似把握十足,早有谋划。
可她越是如此,张千零反倒是越不敢松懈。
只因她虽表面看似强硬,骨子里却是个心软之人,他怕她到了那时会有恻隐之心。
记得以前在江南时,沐家有一个只有高层内部人员才能进入的密室,既养着各种蛊虫毒物,还有无数叛徒被送进去,用作炼蛊和试毒的试验品,累累白骨不知堆了多高。
沐九狐第一次心生恻隐,便是在那里。
她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那个被困住的人时的场景,里面漆黑一片,她握着手中萤石,四下静得可怕,她却听到了除自己之外,另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她身前是一方水池,水池中央是一处凸起的石台,石台之上,一个年幼的孩童瑟缩地蜷在那里,正惊恐地看着她。
而那,就是父亲要她用来练蛊的试炼人。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震惊呢?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一只幼兽,让人除了心疼再生不出一丝戒备。
沐九狐飞身落到那石台上,那孩子立即吓得瑟瑟发抖,一点点地往后退着,畏惧之心可见一斑。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动作,沐九狐这时才看清,他脚踝处套着的铁环,铁环上是手腕粗的铁链,那铁链的另一端埋在水下。
他看起来那样小,若是放在普通人家,正是应该快乐的上着学堂的年纪,却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面临未知的痛苦。
拿活人做实验,沐九狐在这一点上虽然表面苟同,可在暗地里却是同沐家家主杠着的。
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还不足以有对抗的能力,于是只能表面奉承。
可那一次,在见到那个孩子时,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对一个那样纯粹的孩子动手,虽说沐家叔伯都说这里的人都是罪恶之人。
可那孩子的眼神如此纯粹,又怎么会是罪恶之人呢?
用活人试蛊试药,活人要被动承受极大的痛苦,那是寻常人无法承受之痛。
于是,她果然暗地里将人放了,却也因此触怒了那些沐家长叔。
沐家未来的年轻一代,本该以发扬沐家为己任,儿女情长都该抛却,可她却偏偏犯了大忌,正好叫那些背地里想扳倒她的人抓到了把柄。
最后,她是怎么解决的?
关于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张千零至今都不忍多想,每每想起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灿的姑娘,曾经经受过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也正是因为那些经历,让张千零总是对她怀着无比的宽容,好像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时候啊…她大约是不成人形的…